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苦味,一只青玉葯盞放在床前的小幾子上,已經空了,只在碗底留了一圈淡褐色的葯痕……房里的這一股苦味怕就是從殘留的這點葯湯中散發出來的。

明明已經日上中天,喬暮雲卻並未起床,藏青色的綺羅紗帳半垂下來,小仆飛快地瞥了一眼,只見到自家這位金貴的公子正半趴在床上,紗帳間隙中,影影綽綽露出上身赤條條的一身好皮骨。

只是如今那鼓起的淡褐色腱子肉上卻細細密密插滿了半掌長的金針一個嬌俏的女子正端坐在床位,十指間夾滿了細如牛毛的金針正在逐一往喬暮雲身上插去。

原來,昨晚喬暮雲酒後失常夜闖了林茂的卧室,那點兒不可細想的心思就這么直接激發了他的戾毒。

小仆進房時候,他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只因為他如今只差一線就要走火入魔。

玉無心正在喬暮雲床邊診脈,看到分撥去照顧林茂的小仆進來就忍不住有些皺眉,她正准備開口讓這人先出去,手下的喬暮雲看到那人,眼睛卻驟然亮了起來。

「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稟告?!」

他先前就給伺候木公子的人下了死命令,若是木公子有什么異樣,無論發生了什么都要及時通知他。這時候看到那小仆面色有異,就算喬暮雲這時候都快被扎成刺蝟,心神卻早就飛到了林茂那兒。

那小仆額頭上慢慢冒出冷汗,雖然有感覺喬暮雲如今情況有些不對,他也還是沒敢隱瞞,細細地向他稟告了林茂早起的身體的異樣。當然,這小仆也不是那等無腦之人,稟告時自然也隱瞞了自己見到那位木公子時幾乎魂魄不守的痴態。

「你是說木公子身體有了異樣?」

沒等聽完小仆的話,喬暮雲就著急了起來。

而眼看著喬大公子恨不得從床上直接跳起來的模樣,玉無心額頭一跳,臉色冰冷地伸手又在這人的大穴上插上了金針手法倒是略有些粗暴,恰好能讓喬暮雲痛得臉上一白,腰板直直地又跌回床上。

「喬公子,你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守住靈台清凈,心神要穩。」玉無心冷冷道,「按說你如今陽轉功功力大成,本不應該是這樣模樣……若是你在這里走火入魔,沒有喬家的死衛鎮壓,怕是整個春風里都要淪為廢墟。你莫忘了,那位木公子如今身體虛弱,要是真的出了意外,可是跑不快的。」

最後一句話,玉無心明里暗里地帶上了些威脅,果然,喬暮雲之前還是一幅按捺不住的模樣,聽完之後便愣了愣,那股子蓄勢待發的力氣也消散開來。

玉無心盯著喬暮雲背上「神道」「靈台」「至陽」三處大穴的金針被一股污血活生生自體內推了出來,暗自咬了咬牙,重新又釘了幾枚金針下去。

喬暮雲周身一顫,喉嚨里擠出一聲悶哼,半晌都沒動彈。他之前其實已經服下了護住心脈的葯物,就是為了在扎針時候不至於因劇痛傷了根本,只是聽到那位木公子的事情心神大動,有幾個穴位眼睜睜看著就要重新再來一遍。

她也知道,若不能先讓喬暮雲安了心,只怕這扎針也繼續不下去。

想到這里,玉無心只能是嘆了一口氣,她扭頭望向地上一動不敢動的小仆,開口道:「你是說木公子汗濕了整件褻衣?你把那褻衣先拿上來給我看看。」

那小仆連忙遞上褻衣。

之前被汗濕的布料已經半干,玉無心低頭湊上去聞了聞,隨後便是一愣。

一般來說這等嚴重的夜間盜汗,衣料上殘留的氣味多少能讓人察覺出一些端倪,若是中毒者汗氣中便會帶上腥臭,而臟腑受損者往往汗味粘膩惡臭……

然而木公子的這件褻衣,聞上去卻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甜香,香且誘人,清雅馥郁,隱約間竟然能嗅出些許葯蜜般的氣息。

玉無心專醫道,嗅覺極為靈敏,卻完全沒辦法從這件褻衣上嗅出任何凡人應有的粘污渾濁之氣。

「這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