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聖人也老了,」牧歸崖接道,「太子野心日益膨脹,單看這倆人的角逐了。」

白菁點點頭,「正是如此。」

當今聖人對杜家還是很有感情的,這也是杜家幾十年來幾代人在朝堂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他到底年紀大了,便如同步入暮年的老虎,雖余威猶在,可下面已經羽翼漸豐的幼虎,卻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同他對抗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就算聖人如今仍不肯服老認輸,可還能撐幾年呢?杜笙正值壯年,只比太子大十歲,政治生涯少說還能再有二三十年,太子真的會容忍他在將來的時光中對自己指手畫腳嗎?

對雙方人馬而言,方閣老退下來的時間都太不趕巧了。

他要是早幾年退下來,太子羽翼未豐,聖人依舊大權在握,想讓誰入閣就讓誰入閣,便是太子再有意見也無可奈何。

他要是再晚幾年退下來,太子正式上位,到時改朝換代誰也說不了什么。

可恰恰就在這新舊交替的時候,朝堂之上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軒然大波,進而可能血流成河!

牧歸崖沉吟片刻,緩緩道:「如今看來,太子必然會聯合各方,盡全力阻撓杜大人上位。」

白菁點頭,「不錯。」

哪怕已經早有心理准備,可此刻再次聽到這個結果,白芷依舊難掩失落。

她倒不是怕因為杜笙無法入閣,進而導致盤根錯節緊密相連的幾家榮光不在,她只是擔心這只是一個開始。

遏制住了杜笙之後,太子未必不會對其他人下手。

等太子登基勢必要將要緊部門換上他的心腹,可如今並沒有空閑的職務,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之前老聖人安排的人弄下去!

而至於具體怎么弄下來,這里面可操作的空間就太大了。

是自己激流勇退還是迎難而上,撞個頭破血流?第一種選擇未叫人窩火,十分不甘心;可第二種不成仁便成義,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浮游撼樹……

白菁又說:「不過妹夫你的位置他應該不會輕易挪動,一來你有軍功,名聲在外,鎮守此地非你莫屬。二來你頗有民心,全國上下各處禁軍與咱們幾家幾乎都有瓜葛,若貿然調你去別處,只怕反而弄巧成拙,養出新的心腹。」

牧歸崖嗤笑一聲,自斟自飲一杯,「可笑我牧家滿門忠義,或商或政,幾代人兢兢業業,如今竟也成了尾大不掉之勢。」

喝了兩杯酒之後,他把玩著手中酒杯道:「我早已想過自己的下場,不外乎兩種結局。其一,我們夫妻二人終生在此,不得回中原,不得見親人。其二,便是待大業初成,順勢交了兵權,主動上書請辭,叫太子的人過來撿這現成的果子,我攜家眷返京。雖說能回故土,可到那時,誰知道父母長輩還能剩幾人?物是人非,又有什么趣兒!也不過是換了個地方軟禁罷了,反倒不如這里,天高任鳥飛,活的自在。」

大家都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一時沉默不語。

他是功臣,但凡太子略要些臉面,也不會公然做出卸磨殺驢的舉動。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