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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爺子這句話,那我們就放心了。」湯爺抹了把汗,從黃天祥被殺雞儆猴後,他們這群手腳多少也有點不干凈的元老人人自危。

只是,水至清則無魚,誰不會為自己打點小算盤甚至渴望有朝一日自立門戶?這種念頭在周揚那就是罪無可赦的,連半分交情都不講,人就這麽沒了,這讓他們如何不擔驚受怕?更何況,周揚手上的人都是他自己訓練出來的,比他們請的那些保鏢不知道高明多少,從他輕易地闖入黃天祥情婦家里,就能得知一二了。

混了那麽些年,好不容易能享享清福了,他可不想弄得不得好死,這輩子都白混了。

秦天被老爺子召見,二話不說,板著臉就一頓罵,聽架勢哪里像癱瘓在床的人,聲如洪鍾到差點把他砸死。

「爸,你就別管了,我有自己的考慮。」

「你能有什麽考慮?把人都給弄死弄走了,你以為憑你就能把那麽大幫派那麽多生意給做下去?兒子,自己吃飯,也得分點湯給別人。」

「這不是吃飯分湯的問題。爸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我們懷疑幫里有內鬼,而且來頭還不小,我派人安插在各個堂主身邊也是想查出來到底誰是人誰是鬼,不是要有心為難那些堂主。」

「就算是你要查,也不能下手這麽很,把遠濤他們的面子都駁了,你以為你查得就能順利?」

「這是最快的方法了,條子那邊我已經去通路了,只有把人揪出來,很快就能回到原來的軌道。」秦天有些焦躁地在病房里踱步,撓了撓頭,說:「爸我已經答應你了幫派的生意我全部會好好接手,至於我怎麽干,你就別插手了好麽?你都這樣了,好好養身體不好麽?我做事情的方法肯定不會和你一樣,你不滿意,我也沒有辦法。」

「你這是什麽意思?」秦楚銘的眼睛又瞪了起來:「我還管不了你了?」

「不是,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必須雷厲風行地把該做的全都給做了。」

「反正我不同意你拿那些堂主開刀,他們跟了我那麽多年,就算有些小心思,也絕對不會出賣飛虎幫。」

「你放心吧,我的本意也不是要為難他們,爸你別想那麽多,都交給我,啊?」

父子倆的交涉並沒達成讓彼此都滿意的局面,所幸,秦楚銘對他的兒子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他再怎麽也做不出心狠手辣到無情無義的事,於是說:「你看著點周揚,別讓他過火了。」

秦天點點頭,心里苦笑,有時候他還真不知道周揚做的是過火還是不過火,對周揚,他永遠沒有個客觀冷靜的判斷。

秦天的本意是快速地抓出內奸,飛虎幫的勢力分配保持不變,這點其實和秦楚銘沒有根本性的沖突。但是周揚不這麽想,他安插在堂主身邊的親信一得到了些不利於對方的證據,他毫便毫不客氣地要求對方交出位置。

馮遠濤和湯爺識時務,知道這事兒秦爺說話也沒用了,現在秦天這少爺是鐵了心了要把權力都集中起來,他們就算想反抗,也要問過周揚背後的保鏢舉起的十幾把搶。

「濤哥願意出國和老婆孩子頤養天年就對了,秦少給的養老錢足夠你再活個七八十年的。」周揚拿出了張支票,和一張飛往新西蘭的機票放在桌上。

馮遠濤望了一眼支票,說:「周揚,把我們趕盡殺絕,對秦天到底有什麽好處?我想不通這問題,就算死也是不瞑目的。」

「你們年紀大了,為幫里貢獻了一生,如今秦少讓你們光榮退休,難道還有錯麽?」

明明是被剝了權,但這借口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馮遠濤苦笑了一聲,說:「好,明天的航班是麽?我知道了。」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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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鮮幣)42.世界崩塌了

比起馮遠濤的息事寧人,盧金華則不好糊弄了。他眼看著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可以拿槍頂著自己要自己讓位,氣急敗壞問:「你們這群龜孫子,見了錢見了老大的位子連點起碼的江湖義氣都不顧了麽?枉我把你們當了那麽多年的兄弟。」

「大哥,勸你一句,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就不要和揚哥較勁了,能退休,還有錢拿,不比每天看著酒吧場子來得好麽?」

「呸!這江山是我辛辛苦苦跟秦爺一起打下來的,你們說讓我滾,我就滾,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

「沒人不把你當回事,但奉勸你也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周揚坐在他的梨花木椅上悠閑地喝茶,冷嘲熱諷道:「濤哥已經和老婆孩子在新西蘭過上了新生活,湯爺也回了老家,你們四大堂主,剩下一個黃天祥的下場,我就不和你說了,哥你選哪個,那都是你自己的決定。」

「怎麽,你還想無緣無故把我殺了不成?秦天讓你來,就是讓你趕不走就殺了我們的?」

「我也不想殺人,但是你太忠誠於老爺子,讓我很難辦。華哥,是走,是留,你給句話。」

「我他媽絕對不走,你們這麽反水,不把老爺子放眼里,我一定要幫秦爺清理了門戶。」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掙脫身後的保鏢,從保鏢的胯處抽出一把槍,對著周揚就扣動扳機。

周揚眼中光芒一閃,躲過第一槍,而他身後的保鏢,已經把打成了篩子。

周揚站起身來,拍了拍西裝上的灰塵,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跟手下囑咐:「拾干凈些,別惹麻煩。」

秦天對周揚的所作所為,從某種程度上,是一無所知的。他一心以為周揚只是幫他們抓出內奸而已,他穩著秦楚銘,不讓他插手,周揚要多少人,他就給撥多少人,反正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周揚的,而周揚的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他。

所以當他看到周揚帶著一群保鏢回了老宅後,還頗為奇怪地問:「有結果了?人帶來了沒有?怎麽讓那麽多保鏢進來,讓他們出去,我不愛聞他們的味兒。」

「秦天。」周揚看著他,眼神里卻有著和往常不一樣的內容。

「嗯?怎麽了?」

「盧金華死了,湯爺和馮遠濤走了,現在飛虎幫的生意都握在我們的人手上了,沒人再敢給我們惹麻煩。」

秦天臉色大變,驚訝道:「你說什麽?為什麽會死了?周揚我讓你查內奸,你竟然把他們全弄走了,你這是干什麽!」

「他們走了,你才能真正地掌控飛虎幫,而不是做你父親的傀儡,秦天你懂不懂?」

「我不懂!什麽叫做我父親的傀儡!我父親又怎麽了?」秦天搖著頭,他覺得此刻的周揚極其陌生,他說的話,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你父親不是好人,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魔,我把他的爪牙都剔除干凈了,讓你干干凈凈地當著這老大,你再也不用受人眼色了,這樣不是你要的麽?」

「周揚你是不是瘋了!我要去見我父親,你滾開!」秦天推開周揚想走,被周揚一把推回了沙發上,扯著嘴角,詭異地笑了下說:「別急,寶貝兒,你別著急,我肯定會讓你見你父親的,但是不是現在。你耐心點,我都等了這麽些年了,你等這幾個小時,又算的了什麽。」

秦天恍然以為周揚被什麽東西附身了,這不是他認識的周揚,他好害怕,冷汗把後背都給浸濕,腿肚子不自覺地發抖著,他睜大眼睛盯著周揚,顫抖著問:「你到底在說些什麽,發生了什麽事了?」

「你會知道的。」周揚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對阿財說:「看著少爺,別讓他亂跑了。哦對了,午飯時間,讓廚子做些他愛吃的,別讓他餓到了。我有些事要出去辦,回頭給你電話,你把少爺好好地看好了,知道麽?」

「是,揚哥。」

秦天被阿財反扣著雙手押去卧房,一路都在吼叫:「阿財你干什麽!放開我!你也反了是不是!到底誰是你老大!」

「對不起,秦少……」阿財不敢看他的眼睛,說:「你好好聽話,揚哥不會傷了你的。你聽他話就對了。」他語無倫次地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把秦天帶進了房里,從外面鎖上門,聽著秦天瘋了一樣狂敲門,也覺得壓力大到快要爆炸了。可是他不敢不聽周揚的,不只是他,現在飛虎幫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敢不聽周揚的,他已經成了飛虎幫真正意義上的老大,甚至凌駕在秦楚銘之上,讓人不敢不從。

秦天把手給敲疼了,也渾然不覺,他好像全身都麻木了,沒有知覺,沒有痛覺,心像被撕裂的狀態,空洞得可以。僅有的信息不足以讓他分析出來為什麽一天之間什麽都變了,周揚變得他不認識了,似乎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發生,或許那件事醞釀了很久,只有他一個人當著傻瓜,把所有的信任都交付出去,而今面對的是赤裸裸的背叛,他甚至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了什麽?他做錯了什麽要讓周揚這樣對待?

頹敗地坐在地上,秦天眼淚忍不住地流了下來,順著他的指縫,大滴大滴地淌在純羊毛的地毯上,把地毯蘊成了一個又一個濕潤痕跡,床頭櫃上還有他和周揚在擼擼島親密時候的照片,那時的他們眼里的笑意和愛意沒有一點點的摻假,為什麽如今的周揚能用那麽冷那麽無情的眼神看著他?

而且他有預感,這絕對不是事情的結束,而更像一個開始,他害怕周揚一步步地顛覆著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他們的愛情會因為周揚而徹底打上虛假的標簽,自己的一切付出和想象中的獲全是自己一廂情願。

最可怕的,還是那些未知。巨大的恐懼讓秦天坐不住了,他不可抑制地胡思亂想,拿起那張他們的合照,放在胸口,卻一點點安全感都沒有帶給他,心臟像破了個大大的洞,呼啦呼啦地透著風,秦天被自己無法抑制的胡思亂想給整得崩潰了,把相框扔出好遠,聽到玻璃砸到窗戶,碎成了一片一片的聲音,突然之間平靜了下來,沒有力氣繼續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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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鮮幣)43.當年

「揚哥,到了。」車在秦楚銘休養的私家醫院門前停下,阿發回頭輕聲叫了一聲周揚,周揚睜開眼睛,點了點頭,下了車。

秦楚銘身邊一直留著幾個保鏢保護他的安全,不過這些人早被周揚買了,進去他的病房,暢通無阻,秦楚銘才睡了個午覺,醒過來看見周揚站在面前,奇怪地皺起眉,問:「怎麽沒人通報一聲你來了?」

「我讓他們不要吵老爺子睡覺。」

「人老了,確實睡眠斷斷續續的,晚上睡的很早,早上又醒得很早。」

「老爺子才六十出頭,算不上老了。」

「比不過你們年輕人。」秦楚銘打量著周揚,心里越發覺得奇怪。周揚跟了他十來年,他從來沒聽過他和自己閑話家常。比起一個人,他更像一個執行任務的機器,沒有感情,冷冰冰的槍。如今安慰自己算不上老,怎麽聽就都有點不爽味道了。

「找我什麽事?秦天呢?」

「秦少在家呢,老爺子想見他麽?」

「周揚,你想說什麽?」

周揚坐上了沙發,悠閑地翹起二郎腿,點了支煙,也不說話,靜靜地等著那根煙抽完了,掐掉煙頭,說:「你很愛你的兒子吧。」

「可以為了他結扎,為了他做很多傷天害理的事。」

秦楚銘沒搭話,他渾濁的眼睛看著周揚,偏癱的身體動彈不得,但常年培養出的警覺讓他知道事情不好了。

「這很好,父親對孩子的愛,親情,很偉大。在每個父親眼里,自己孩子的生命肯定是最重要的,重要到即使拿別人家孩子的命當墊腳石也沒關系,對不對?」

秦楚銘隱隱地想到了些什麽,他不確定地問:「你到底是誰?」

「呵,我是誰?」周揚笑了笑,往窗外望去,私家醫院的環境就是好,連花園都被修整得美輪美奐,感覺像進入了個園林,讓人看著心曠神怡,病都能加快地好起來。

「十幾年前,確切的說,是秦天出國前那一年,他頑皮,偷偷跑去你們臨時儲藏軍火炸葯的倉庫玩,倉庫發生了小規模的爆炸,著了火,你派在他身邊保護他的保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毫發無損地救了出來,你兒子因為驚嚇過度昏迷了,而那保鏢自己後背大面積燒傷。然後,你只顧著你兒子有沒有哪里撞了碰了,開著車把你兒子送去了醫院,把那保鏢扔在倉庫附近,怕暴露倉庫的目標,連打火警和救護車電話對不敢。」

秦楚銘臉色蒼白起來,他想起了這件事,或者說,他一直沒忘記過這件事,因為這場意外,他差點失去了他唯一的兒子。

「然後,那保鏢自己也不敢去醫院,他掙扎著回了家,後背已經被燒得慘不忍睹,我幫他清洗傷口,包扎,買葯,三天後他因為傷口大面積感染,反復發燒,死在了家里。而這些,你們都不知道,這很正常,你們玩幫派的,都是刀口舔血,死個一兩個人再正常不過,誰都不會放在心上。可是秦爺,你倒是告訴我,你們這些號稱自己最講兄弟義氣的,你的手下豁出命去救了你的寶貝兒子,你怎麽連把他送去地下醫院都做不到?」

「我……我當時太混亂了……身邊的人都忙著去救火,我只顧著秦天,沒注意到他的傷勢……」秦楚銘喃喃地絮叨著,好像又想起來些什麽,說:「秦天沒事後,我派人去找過他,沒找到,以為他自己躲到哪個醫院去看傷了……」

「唔……」周揚發出了聲沒有意義的鼻音,沈思了一下,說:「所以一切都是意外,我大哥因為秦天而死,而你見死不救,都是意外,不是你們的錯。」

他語氣越平靜,話語里代表的決絕和冷漠就越是明顯,看著秦楚銘慘白如紙的臉色,周揚說:「不過我可不那麽認為,我可以原諒秦天,他當時只是個孩子,犯錯誤,害了人都不算罪無可赦,可我不能原諒你,你不把別人的命當命,那也不能指望別人把你的生命,尊嚴,人格放在眼里。不好意思,說錯了,你這種惡貫滿盈的東西,哪里有什麽尊嚴和人格。」

「所以,你是來為你的大哥報仇的?你想怎麽報仇?」秦楚銘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心里再暗濤洶涌,表面還能維持著鎮定。

周揚聽到他的問題,笑了笑,給在門外守著的阿發使了個眼色,一個人自顧自地看著窗外的風景,沒有再和秦楚銘對話。二十分鍾後,秦天就被阿財請來了療養院。

「爸!你對我爸干了什麽周揚!」秦天雖然不知道周揚的目的,但他對他和他的父親沒安好心,這已經是不用說的事實了。他害怕周揚會傷害他的父親,害怕得牙齒打顫。「你有什麽沖著我來好了!不要騷擾我父親!」

「你想看你的父親,我就把你叫來了。有什麽問題?」看著秦天跟個小老虎似的防御姿態,周揚覺得好笑:「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和你那麽護著這老頭子。你不是和我說,你恨不得沒有這樣的父親麽?怎麽一天就變了?秦天,我對你很失望。」

「周揚你是個變態!你到底想干什麽!說這種話傷害我很有意思麽?我究竟什麽地方對不起你了?」秦天現在只能靠著憤怒來支撐自己,不然他害怕自己會哭出來,當著他父親的面,為了這個男人哭出來。

「說起來,你確實沒有傷害我什麽,雖然整件事都是因為你的存在而發生的,到底不算是你的錯。」周揚走到秦天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問:「但是你錯就錯在,不會好好投胎,做了這個禽獸不如的老混蛋的兒子。」

「啪」的一聲,秦天的巴掌把周揚的嘴角抽得出了血,當真是半點情面都沒有留。

抹去嘴角的血跡,周揚笑得詭異,沒再理會秦天,看著秦楚銘說:「你兒子,竟然會舍得打我,老子為了兒子見死不救,兒子為了老子打他最愛的男人,說你們不是父子也沒人信了。」

(10鮮幣)44.越演越烈

秦楚銘的淡定沒有了,他厲聲問:「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問問你兒子,我和他是什麽關系。」

秦天沒有想到周揚會卑鄙到這種地步,他們明明說好了,他們的關系可以對任何人公開,但是不能告訴他的父親,秦楚銘是怎麽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的。

而今,周揚不但說了,還把他們的愛情當做傷害他父親的武器,秦天氣得肺都炸了,心尖疼到發麻,眼睛瞪大著望著周揚說:「你夠了周揚,別太過分了。」

「這個就叫過分?那你是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過分。」周揚完全沒把他的警告看在眼里,略過氣得臉漲紅的秦天,周揚對秦楚銘說:「你兒子,追了我五年,一心一意地只想讓我當他的男朋友,這五年里投懷送抱,無所不用其極,不愧是你的兒子,賤到家了,使勁渾身解數就想把自己送給另外一個男人操。在沙灘上求我操他,死乞白賴地求我跟他在國外結婚。哦,這個你可能不知道,不過也沒關系,我們的婚姻在國內沒有效力,因此也不用通知你這個父親了。你不知道,他在我懷里發浪的樣子,簡直比女人還下賤。為了和我在一起,他把你辛辛苦苦打拼的幫派全都送了我,現在你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剩下的所有人都聽我的,早沒你說話的份了。生了這麽個兒子,你還指望他給你傳宗接代,為了他把自己結扎了?呵呵,他只能讓男人操,玩不了女人了。」

秦天一字一句地聽著他最愛的人用鋒利的語言往自己心臟捅過來,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了,眼淚卻順著眼眶大滴大滴地淌了下來。

「你們……」秦楚銘顯然受了更大的刺激,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臉色漲紅,一瞬間好像喘不過氣來,熟悉的暈眩感又一次籠罩了他,秦天大叫:「爸!你怎麽樣!」一邊按著護士鈴。

醫生跑進來,忙幫秦楚銘接上呼吸器,測量他的血壓值等,給他進行急救,周揚冷旁觀著一切,沒有阻止搶救,他的報復才剛開始,就這麽死了就太沒意思了,他的大哥所受的痛苦,他要讓這個老頭子花十倍百倍的代價來償還。

「必須立刻進行手術,病人受了極大的刺激,可能腦部又有了其他出血點,我這就給他安排。」醫生緊鑼密鼓地把人推進了手術室,秦天看著手術中的燈亮起,渾身像被浸入冰窖一樣冷得不可思議。

他茫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兩眼空洞得望著手術室的門,周揚站在一邊,離他有五六米的距離,但他不想看周揚,一眼都不想看。

上一次他父親手術的時候,這個男人還握著他的手,傳遞著勇氣和熱度給他,而這次,他親手把自己推進萬丈深淵,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力氣和勇氣,秦天覺得自己垮了,被周揚赤裸裸的侮辱弄垮了,他的腦子無法正常思考,現在唯一支撐著他坐在這里而不是昏死過去的,只有他父親的安危而已……

醫院是不能抽煙的,但是沒人敢去讓周揚把煙掐滅,他一根又一根地抽著,看著像慘白的木偶一樣坐在手術室前的秦天,心里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反正是沒有他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有些澀澀的,如果此刻沒有煙,他可能會很煩躁,但幸好,他可以抽煙,看幾眼那個一瞬間被抽光了所有生氣的青年,再抽幾口,肺部的空洞沒有慘烈到讓人無法呼吸。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周揚,你做的很好。

這麽說服著自己,可為什麽看到他的時候,像被一根細細的針戳刺著心肺間最軟的一塊,疼得難受。

很快,地上的煙頭已經堆了好幾根了,周揚還是覺得空落落的,他想走過去,坐在秦天的身邊,像上次一樣抱住他,握住他的手,告訴他不要怕,有他在。可腳上卻重得像灌鉛了,根本挪不開。

傷害秦天,本來就不是他想的,他只是為了刺激秦楚銘而不擇手段罷了。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他知道這對秦天的刺激和打擊有多深,並且自己無計可施,只能看著秦天失去了生氣和活力,像一朵枯萎的植物,關閉了自己的。

「揚哥,咖啡。」阿發給周揚送來了燙手的咖啡,周揚抬起眼,朝秦天看看,阿發會意,端起咖啡給秦天,說:「秦少,喝點東西吧,你已經在這不吃不喝三個小時了。」

秦天空洞的眼神在阿發臉上掃過,手一揮,咖啡傾灑在醫院干凈整潔的地上,蘊出一片骯臟的污漬,難看極了。

他不想喝東西,不想吃東西,不想睡覺,他只想看到他的父親從手術室里出來,安然無恙。

秦楚銘的第二次腦出血引發了更嚴重的後遺症,他的偏袒范圍擴大了,無法清晰地說話,無法自己進食,需要靠人喂食,醫生把可能有的後遺症告訴秦天,秦天呆呆的,輕喃:「是我害了他……」

「家屬不用太有心理負擔,本來第一次腦出血後,病人也有一定的概率情況惡化,你們多陪陪他,讓病人保持心情開朗,現在的護理技術都很先進,病人的日常生活雖然不能自理,但維持生命是不成問題的。」

醫生的話並沒有給秦天安慰。他滿心只有一個想法,是他害了他父親,是他瞎了眼愛上了那個男人,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那個男人,得到的是他的侮辱,當著他父親的面,把他說得下賤不堪,而他的父親也因為他的下賤不但失去了幫派,連生命的最後一點尊嚴都消失殆盡了……

作家的話:

是開始虐了_(:!」∠)_

其實這個故事本身就是為了虐而設計的,一度因為怕讀者不喜歡放棄了虐的大綱,而想寫成歡樂小甜文。

後來,嗯,怎麽說,可能和當初的設計不一致,我一度寫的挺痛苦的,很多伏筆用不上,文章也很生硬刻板(這篇的人氣好像本來就不高_(:!」∠)_

所以既然沒多少人看,那還是任性地按照原來的方針走下去了……虐的范圍也小……

好吧,我劇透一下,此文肯定是he,周揚雖然這麽虐秦天,但是他是愛秦天的,只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狗血

後面會有點狗血和滿滿的……h……,周揚後悔了,對他各種好各種懺悔各種追求……

(10鮮幣)45.絕食了又有什麽用

秦天最後是被周揚砸暈了拖回家的,還是那個房間那張床,秦天醒來的時候,卻覺得仿佛置身地獄。這已經不是他原來的家了,每個人對他畢恭畢敬,但沒有人再會聽從他的意志,這里變成了一個牢籠,而自己被囚禁在里面,不得超生。

「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你昨天太激動了,鬧死鬧活地不肯跟我回來,我不得已才用了些手段。以後你要聽話點,我不想傷害你的。」

周揚的口氣溫柔到了肺腑,秦天卻聽得後背直冒冷汗,一天一夜沒有進食讓他的胃難受地縮著,身上沒有什麽力氣,他往後退去,用床頭板支撐著他的身體,讓自己好挺得直一些,眼里平靜無波,只是說:「我要去醫院。」

「你爸沒事,我還是讓醫生接著給他用最好的葯,請了很有經驗的護工二十四小時照顧著他,你去了也沒什麽用。」周揚按住他的肩膀,仿佛十分為他著想:「再說了,你爸可能還在生你的氣呢,你去見他,他病情加重惡化了怎麽辦?到時候,你又要怪我了。」

這話讓秦天差點笑出來,他麻木的知覺被周揚的無恥點醒了些,甩開他的手,問:「怪你?我這麽個倒貼送上門求你操的賤貨怎麽敢。」

周揚嘆了口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像是在觀察他是在諷刺,還是別的意思。

其實,昨天看到秦天那樣,周揚已經後悔了自己的口不擇言。他想要報復的對象不是秦天,和秦天成為戀人雖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但也不是勉強,甚至不是為了利用他。他是真的喜歡秦天,接受他的愛意前,他也糾結了那麽些年,最後淪陷進去,他也是放了真感情的。現在的結局,最多算是他順水推舟,實現了自己本來的計劃罷了,根本算不上玩弄秦天。

但顯然,秦天不會這麽想,那天自己為了刺激老頭子說出的那番話,已經把秦天對他的信任打碎成渣,短時間內,沒有修復的可能。

周揚本來還想解釋,琢磨了一番,覺得現在真不是時候,也不浪時間,道:「你不要多想了,乖乖地呆家里,我讓廚房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東西,回頭吃點,好好休息,等你爸好了一點,我再帶你去看他,好不好?」

「周揚,你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知道他是不可能讓自己去醫院的,秦天根本不願意再與他多周旋,現在,周揚擺出的一切情深嘴臉都讓他惡心到想吐。在他說出那些話,把他從頭到家侮辱一遍,害得他父親生活不能自理後,他是用什麽樣的心態再來跟他軟言細語,好言相勸的?就好像他們還是情人一樣!

去他媽的情人!他是眼睛瞎了才會愛上這樣的混蛋!

「好,你不想見我,我就走。不過你飯要好好吃。聽話,嗯?」周揚側頭在他的左臉親了一下,秦天猝不及防,沒有躲開,周揚笑了起來,說:「我晚上會回來的,你乖乖等我。」

看著男人意氣風發的背影,秦天怒得雙眼赤紅,論起床頭櫃上的台燈往門口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胃疼得更嚴重了。

「天哥,你沒事吧?」阿發正好來給秦天送午餐,聽到聲音嚇了一跳,把午餐盤放桌上,嘴里勸道:「天哥你別和揚哥置氣了,先吃點東西,吃了東西才有力氣。」

秦天是一點胃口都沒有,他很餓,胃疼,但是吃不下。

「別鬧脾氣了,你這幾年也就是揚哥寵著你讓著你,現在江山都易主了,揚哥也喜歡你,願意接著跟你好,你不是愛揚哥愛到不可救葯了麽?這樣的結果不好麽?」

「你在說什麽?」秦天看外星人一樣看著阿發,這個跟著他五年,做事情說話都有條不紊的阿發竟然跟他說出這樣的說服之詞,「我繼續跟他好?在他說我是送上門不操白不操的賤人後?在他利用了五年,終於得到了幫派,把我爸爸差點氣死之後?你腦子被周揚打穿了吧?」

阿發嘆了口氣,一點沒在意自己被罵了,還是接著勸他說:「揚哥昨天的話是過分了,可是他……他恨了老爺子那麽多年了,逮到了機會,肯定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我看得出,他對你還是有感情的。至於他們的恩怨,揚哥也不容易,他為了得到幫派是不擇手段沒錯,可是他不是為了自己。」

「不是為了自己?」秦天冷笑:「那是為了誰?非洲兒童還是希望小學?」

「天哥,你聽我說,我把事情都告訴你。」

「不,我不想聽。就算是天大的原因,他也不應該這麽對我……」秦天訥訥地搖著頭,拒絕一切人給周揚說好話的機會,指著盤子說:「端出去,我不吃。」

「你又不聽人解釋,又不肯吃飯,你要急死我啊!」阿發撓了撓頭發,沒注意了。在他眼里,秦天一直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他單純,甚至可以說是冒著傻氣的。除了在追求周揚的事情上,沒見過他對別的有什麽執著,現在卻倔得寧願絕食,他真是沒辦法了。

「那這樣,我把飯放這兒,你餓了就吃幾口,涼了跟我說,我讓人給你熱。」阿發又回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秦天,搖搖頭,把門鎖上了。

飯一口未動的結果就是周揚回來發飆了,問阿「你怎麽做事的?他不吃飯你們不會用灌的麽?」

周揚的聲音很低,但卻蘊含著威嚴和壓迫,讓阿發都不敢抬頭,訕訕說:「我哪兒敢啊,怕弄傷了天哥。」

「再吩咐廚房做一份熱的,我去喂。」

(11鮮幣)46.帶我走

秦天一整天都在睡,睡得迷迷糊糊就不用想那麽多,他的身體和意識在受到極大傷害後,有種放棄像往常一樣運作,宣告休眠的意思,可他的睡眠質量卻很差,差到房門被旋轉了開來,他就醒了,而且清楚的知道,進來的人是周揚。

周揚的笑容很溫和,坐到他的床頭,問:「聽阿發說你不肯吃飯,我走前有沒有讓你乖乖吃飯?嗯?」

秦天扭過頭不理他。

「你打算用絕食來對付我是不是?你死了,誰照顧你爸?」周揚永遠捏的住秦天的七寸,他彈坐起來,說:「我不死,你也不會讓我見我爸的。」

「誰說的,我是那麽不近人情的人麽?再說我希望你好好的,一點都不想你出事。」打開保溫壺的蓋子,用湯勺舀了一口湯,吹了一下,喂到秦天嘴邊說:「先喝點湯,你好好的吃飯,我讓你去見你爸,我說到做到。」

這句承諾終究讓秦天動容了,遞到唇邊的勺子還散發著燙人的熱度,他張開嘴喝了一口,暖暖的湯下肚,讓他的胃稍微舒服了些。

看到他的合作,周揚也很高興,一口口地喂他喝湯,看到湯碗很快就見底了,還有些失望,呢喃了一句:「怎麽才這麽點,根本不夠喝。」

幸好,除了湯,還有飯和菜,他無比享受著喂秦天吃飯的樂趣,等秦天艱難地咽下最後一口後,用紙巾幫他擦著嘴,問:「吃飽了麽?還要不要了?」

這種溫柔還真不是秦天消受得起的。他扭過頭,問:「什麽時候讓我見我爸?」

「你著什麽急,我早上就和你說了,等你爸爸情緒穩定點。」周揚脫了外套,爬上床來,摟住秦天,說:「我們還好好的在一起,我還愛你,不會再欺負你了。昨天說的話,我們都忘掉好不好?」

秦天在他懷里跟僵屍一樣僵硬,他害怕這男人抱他,害怕到想把他踹下床,可是他沒力氣。

親了一口秦天的額頭,周揚的語氣越發寵溺起來,也不管秦天願不願意聽,自顧自地說:「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你還是飛虎幫的老大,我還是你的保鏢,我會保護著你,不讓你受半分委屈。你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給我,一切都沒變,不是麽?」

「周揚,我挺佩服你的。」秦天掙開他的懷抱,直視著周揚的眼睛,說:「你可以把一切擦掉當不存在,我不可以。你如果還有點人性,放了我和我父親。我們會走的遠遠的,不再出現在你的視線內,無論你是為了什麽,該得的不該得的你都得到了。讓我們離開,這是我現在唯一想要的。」

「不,我不會讓你走的。」周揚摸著他柔軟的黑發,說:「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你怎麽可以說想走?你不是很愛我的麽?為了和我在一起你做了那麽多事,好不容易我們現在沒有障礙了,你就想放棄對我的感情?秦天,你怎麽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秦天都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了。天知道他怎麽能問出這樣的問題,他現在還能一如既往地對待他,才是腦子有病,不正常好麽?

「睡吧,很晚了,我明天帶你去看你父親。別想著離開我,我不會同意的。」周揚等不到回答,關了台燈,把秦天僵硬的身體摟緊了,像摟著一縷隨時會飄散的空氣,沒有安全感極了。

秦天懶得掙扎了,他被深深的絕望籠罩著,這種絕望還不僅僅來自於他被背叛的愛情,而是他發現,周揚已經無法溝通了。他怎麽可能跟一個瘋子商量讓他放了自己?

不可能的。

睜大著眼睛,卻控制不住滾燙的眼淚一滴滴往下掉。

秦楚銘已經過了危險期,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戴著氧氣罩,因為不能進食,脖子上插著一根人工食管,運送流質的食物進去。

秦天看他那個樣子眼淚就要涌出來,秦楚銘是不能說話的,他看到秦天來了,眼睛睜開,手激動地抖動著。

「爸,是我,我來看您了。」秦天握住他父親迅速枯萎的手,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感覺到他的父親那麽的可憐,好像下一瞬間就會被死神奪走生命。

「對不起爸,我把你害成這樣。我……我沒用,不爭氣,這輩子沒孝順過您,天天想方設法惹你生氣,不聽你的話,還……都是我的錯……」

「可是我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我連過來看你都沒有自由……爸你教教我,再教教我該怎麽辦才好……我沒有辦法……」

秦楚銘的手反握住秦天的,在他的掌心里動了下指頭。

「爸……」秦天反應過來,正想問他是不是要告訴自己什麽,看著邊上一直監視著的阿財,了聲,想了想,說:「爸,我小時候其實最愛被你握住手了,你的手很大很溫暖,現在我長大了,換我來握住你的手,給你力量,你要快點好起來……」

說著,一只手攤開讓秦楚銘能夠寫字,另外一只手覆蓋在上面,掩飾著秦楚銘的動作。

「帶我走。」秦楚銘的字寫的很不穩,卻落指非常的有力,被人在手心里寫字,秦天這還是第一次。他專心致志地感覺著,認出是這三個字,苦笑著搖了下頭。他怎麽可能帶秦楚銘走?先不說他連自己自由出入的資格都沒有,秦楚銘身體現在的狀況,沒有合適的醫療條件,會發生什麽樣的後果誰都做不了准,他不願意冒這樣的險。

「找機會,別急。」秦楚銘又在他手上寫了幾個字,眼神堅定到把他的懦弱和無能映射得無所遁形。秦天握緊了他的手,垂下眼簾,心里難受得翻江倒海。他的父親強勢了一輩子,到了晚年落得這樣的下場不說,得求著他這麽一個階下囚帶他走。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咎由自取,愛上周揚那樣的混蛋所造成的。

他怎麽偏偏那麽傻,愛上那樣的人?秦天恨透了自己,他不願意在他父親面前哭,深呼吸一口穩定了情緒,點了點頭說:「爸,你好好地養病,我以後都會學好,會聽你的話,等你好起來所有的事就都好了。」

「天哥,到時間該回去了。」阿財看了下手表,走到他身後提醒。

「呵呵,你還有監獄里牢頭的風范。」秦天諷刺了一句,隨即覺得自己太過無聊了,他諷刺周揚的手下有什麽用,他本來也不是什麽罪魁禍首。

知道為難阿財的下場可能是又一次被打昏帶回去,他不想再毫無尊嚴地被人運來運去,即使沒有自由,他還是可以用兩條腿,站著走出去。

(10鮮幣)47.假裝的妥協

周揚看到他回來顯然很高興,平時表情不多的臉上都帶了點笑容,他還沒進家門,就在門口等著他,拉著他的手說:「開心了?我等了你一上午,來,吃午飯了,等吃完飯我給你一個驚喜,你會喜歡的。」

驚喜?現在還能有什麽讓他驚喜的東西嗎?在他欺騙了自己那麽多之後……秦天抽回自己的手,徑自往餐桌上走去。剛才回來的一路上,他想明白了,周揚為了得到幫派,不惜利用自己對他的感情,把他們父子害成這樣。如果自己一開始就是他用來奪得幫派的工具,那麽他也只能怪自己識人不清,又所托非人。

他是有錯,是蠢,但他沒理由用傷害自己來報復周揚。一切還沒有結束,是周揚教會他的,只要沒到閉上眼睛的那一天,什麽都是有變數的。

他用了他所有的用心去追求來的愛情,可以在一夕之間變成一場笑話;他全心全意去信任和托付,打算共度一生的人,可以把他的信任完全碾碎。他現在是失去了幫派和自由,可他沒有權利再沈浸在他的痛苦和憤怒中了,他還有他的父親要救,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在周揚的折磨下度過人生最後的日子。

「真乖,今天的魚很新鮮,多吃兩口。」秦天的合作讓周揚很滿意,他嘴角呈現微笑的弧度,滿眼溫柔地看著他,不時在他的碗里夾上幾口菜。秦天低著頭吃飯沒說話,吃到嘴里的都不知道是什麽味道,只覺得滿嘴苦澀,如果換做從前,周揚能這麽對他,他能感動到哭出來。

而現在,他只想把碗給扣周揚臉上。

「要不要再喝碗湯?」

「你說要給你我一個驚喜,是放我走麽?」秦天放下碗筷,略帶諷刺地看著周揚。除了離開和報復,他對任何東西都無動於衷。

周揚的笑容斂了,他摸了摸秦天的頭發,說:「你知道這不可能。我們不說這個,走,跟我去書房。」他半拉著秦天上了二樓,兩人經常在里面廝混的書房,只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就被改造成了一個畫室,所有的繪畫工具一應俱全,堪比專業的繪畫工作室。

「准備的時間有點倉促,我本來是想裝修成海島風情,這里的留白等你畫一幅太陽,就像我們度蜜月時候你說你最喜歡的那樣。」周揚的語氣里有著難掩的興奮,他站在一塊巨大的畫布面前,看著秦天說:「你再等等我,等我忙過這一陣子,我再帶你去那兒,陪你住一段日子,你想住多久都行。」

「周揚,你他媽有病吧?」秦天看著他這些處心積慮搗騰出來的東西,應該有的感動半點沒有,他腦子里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周揚瘋了。

他這是在做什麽?表示對自己過分的行為後悔?想挽回他?在得到了所有後,再對他假情假意的示好又有什麽意義?他身上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周揚再利用的東西了。這堪比奧斯卡影帝的演技還是省省,他怕自己看了惡心。從任何角度而言,在遭受過這樣的背叛後,他也斷沒可能原諒他了。

周揚的心准備沒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回報,語氣當然也輕快不起來了,他走到秦天身邊,握住他的肩膀,問:「你是不是今後都打算用這種態度對我了?」

秦天狠狠地在心里掐了自己一下,明明想好忍辱負重,伺機逃脫升天,可他這態度絕對不利於讓周揚放松警惕。

即使心里再厭惡和方案,秦天努力地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平靜,佯裝無所謂的口氣,道:「我不想和你吵架。可是要我當我們還和以前一樣,怎麽可能。」

「我給你時間,我們慢慢來。你聽話就對了。」他有了些妥協意思的話語讓周揚舒服了點,英氣的眉頭舒展開來,說:「秦天,我相信你還是愛我的,我也知道我的行為讓你傷心了,不過我想,只要我們感情還在,總有一天你能把不開心的事都忘了,我也不會再說讓你傷心的話了。以後你就在這兒畫畫,你要什麽都告訴我,我再去准備,好不好?」

秦天扭過頭,無奈地說:「周揚,我不跟你對著干了,我也斗不過你。只是,我不喜歡二十四小時都被自己曾經的手下監視著,你能不能考慮下我的尊嚴。」

「傻瓜,我怎麽可能讓人監視你。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險罷了。現在飛虎幫正在大換血,有人伺機蠢蠢欲動都不足為奇,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軟肋,我又忙,沒時間親自保護你,當然得多派點人手在你身邊了。」

說得真好聽。

秦天閉了下眼睛又睜開,知道自己是輕易地沒法甩掉阿發他們了,退而求其次說:「我很無聊,能不能見見以前的朋友?」

「你想見誰?」

「蔣亞吧。行麽?」

周揚想了想,答道:「你想見誰都行,我幫你安排,嗯?」

其實,提出要見蔣亞,只是秦天的試探。他需要尋找周揚容忍他動作的底線,才能安排自己的逃脫計劃。

蔣亞找了秦天很多天了,從她父親那得知了飛虎幫現在易主了,秦天從秦楚銘病倒後就再也沒露過面,無論是公司的事還是幫派的事,都由周揚全權掌握,連報紙都宣傳秦天因家事暫時不出席公司的大小活動,她就知道里面有問題,並不像表面看來的那樣簡單。

她清楚周揚和秦天的關系,也清楚秦天是願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給周揚。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秦天心甘情願的,為什麽他連自己的電話都不接了?周揚的手下說秦天因為秦老爺子的病情傷心得不想見人,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麽?秦天和秦楚銘的關系本來就不好,父子天性,秦楚銘病倒他傷心是對的,傷心到茶不思飯不想什麽人都不想見,那只有一個可能──他被軟禁了,沒有和外界聯系的自由。

(10鮮幣)48.逃亡的准備

她輾轉托了一些人去打聽,最後得來的消息都諱莫如深,有個她父親的舊部還讓她別多管閑事,一朝天子一朝臣,秦家那父子兩個,要找回昔日的光輝,看來是難了。

蔣亞聯系不上秦天,擔心了起來。她甚至想過去秦家找人,可到了門口就打退堂鼓了。秦家的保鏢是以前人數的三倍有余,貿貿然進去只有被趕出來的份,才不會有人管她是不是秦天的未婚妻。

接到周揚手下的電話,請她去一次,吊了好幾天的心總算放下來一半。無論如何,人沒事就好,見到面了,她要好好問清楚秦天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總算見到你了,你知道現在見你一面比去白宮見奧巴馬還難麽?」秦天瘦了,本來就沒幾兩肉,現在一看,下巴幾乎是尖的,神也不是特別好,看著挺憔悴的。

「哪有那麽誇張。」秦天望了一眼身後的阿發,問:「我請蔣亞去畫室聊聊,你們能不跟著我麽?」

「這當然,天哥你隨意,我去吩咐廚房給蔣小姐送茶。」

蔣亞皺起了眉頭,什麽時候開始,秦天還得用這種口氣吩咐手下?

「這風格真不錯。報紙上說你太過傷心無心生意,難道是躲在這片世外桃源不理世事?」蔣亞吹了個口哨,畫室陳列著秦天以前閑暇時候做的畫,奇怪的是,都是風景,卻沒有周揚。」

「你也看出我現在的處境了吧。介不介意我抽煙?」

「我也來一支。」

跟蔣亞打交道就這點好,完全不用把她當個女人,顧忌什麽都不需要有。秦天這些日子以來過得有多苦悶,看到蔣亞就有多開心,蔣亞像是他和他從前生活唯一的聯系,那時候他父親還健健康康,他還是飛虎幫的老大,周揚還是他的情人。

「怎麽回事?周揚派人監視你?」

「他說是保護我的自由。」秦天吐出一口煙,慢慢說:「就跟你看到的一樣,我現在跟階下囚也相差無幾。」

「周揚有病吧?他不是你男朋友麽?有這麽對待自己男朋友的麽?我要去找他!」蔣亞站起來,被秦天拉住,說:「你激動個屁,他利用我,欺騙我,侮辱我,我都忍下來了,你不知道我得對他多溫順才有見你一次的機會,你想害死我麽?」

秦天淡淡地,邊抽著煙邊把自己這些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蔣亞說了,末了,把香煙掐滅,自嘲道:「你可以盡情嘲笑我,在選男人的事上,我還不如你呢。」

「秦天……」蔣亞的聲音哽咽了。一開始還沒那麽明顯,可現在她算是真的看出,秦天的這話背後,壓抑的怎麽樣的痛苦,痛苦到連樂觀開朗的氣質都變了。此刻的他淡漠,無助,說起周揚對他的所作所為,就像在說第三者的事,哪里還是那個二得不得了,又痴情到家,說什麽做什麽都能讓人捧腹的秦天。

「哭毛,我沒死呢。蔣亞,我接受了現實,自己眼睛瞎了怪不了別人。但是蔣亞,我不能再這麽呆著了,我每天晚上被他摟在懷里都冷得發抖,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周揚那孫子。」蔣亞啐了一口,煩躁得不得了,來回走了幾步,說:「你知道外面的看守有多嚴格麽?你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啊。」

「我就是知道才絕望,更何況不止我一個人,還有我爸。我不知道周揚為什麽那麽恨我爸,我甚至不好奇他們有什麽恩怨情仇,我爸這把年紀還要受這種罪,都是我這不爭氣的兒子連累的,就算拼了命我也得把他救出來。」

兩人一下午商量了無數種可能性,都沒有找到完全的方法,蔣亞有點氣餒,秦天卻決然道:「就算機會再小我也要嘗試,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不是被周揚軟禁,而是我父親。我不能讓他在周揚的手底下過完最後的日子,這樣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蔣亞欲言又止了,末了,點了點頭說:「好,我會盡力幫你的。」

秦天笑笑,沒用如他,到最後關頭,還是要依靠一個女人。

蔣亞在看人的眼光上不怎麽靠譜,但卻是個有能力的。一周後,她在來見秦天,把安排詳詳細細地和秦天說了明白:「人我都安排好了,你等醫院的通知。出去後,會有人來接應你。這幾天你要做的就是不要讓周揚起疑心,再旁生了枝節。」

「周揚?」秦天咀嚼了一番這個名字,搖搖頭,說:「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平時很少出現。」

他沒說的是,就算周揚白天不出現在他的面前,晚上也一定會到他們的房里,摟著他一起睡,這個他躲不過,也不敢躲。

懷揣著就要逃出生天的希望,秦天這一天都過得比往常興奮些。他沒有周揚那麽老道,也沒法像他那樣演技直逼奧斯卡男主角,怕自己很難掩藏這種情緒,一心就指望周揚這幾天千萬別早回家。

事與願違,周揚看來很早忙完了,打開他畫室的門,從背後摟住他說:「和蔣亞聊了些什麽?」

秦天在他的懷里僵硬了一下,心里提醒自己要淡定,口氣冷淡地說:「沒什麽,就聊了些她的新男友。」

「你不吃醋?」

「我吃什麽醋?」

「也是,你喜歡的是我。不過,我不可能讓你們結婚的,這個,你清楚麽?」周揚說得很輕,卻很霸道,秦天在心里翻了個白眼,稍稍推開他說:「我爸都這樣了,我結婚還有什麽意義。」

這個話題無法令人心情愉悅,周揚也沒繼續問下去,撇開了話題,摸了摸他的短發,說:「我今天早回來了,可以多陪陪你,吃完晚飯陪你看電影好不好?」

秦天低下頭,按捺住自己的焦慮和興奮,語氣溫順道:「好。」

作家的話:

昨天太累了,沒更_(:!」∠)_對不起等文的妹子了。

過年期間會上推薦位,所以不會停更的,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