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起來,怕再抬起頭的時候,那個人影已經消失了。一切都是他腦子里的幻象。
葉離在地上趴著。一個聲音在上方響起來:「摔傻了?怎么不起來?」
他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通過空氣振動而不是電波傳到耳膜上之後,感覺到有更多的汗水流到了眼睛里。為什么這個姿勢汗水也會往眼睛里流?
他伸出手,蹭了蹭眼睛,把里面汗水揉碎了。
葉離在想該以一種什么表情抬頭,實在是太狼狽了。
他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全是泥和汗水,上身穿著長袖,腿卻光著,一側的膝蓋蹭破了皮,在淤血。腳上的白襪被弄了好多黑泥上去。
「你……你怎么來了?」
童演沖著他笑,特別不真實:「每天踢球都這么慘烈?」
「怎么也不提前告訴我?」葉離嘟囔。
童演低頭看了看他的腿:「大冬天褲子都不穿。」
葉離用手蹭了蹭膝蓋,腿上有不少傷,以前不以為意,現在覺得確實難看了。
「是來出差么?」他問。
童演沒有回答,又見他臉比在學校那會兒黑了不少,說道:「怎么曬黑了?天天在外面瘋?」
葉離把頭低下來,他知道自己這會兒不好看,臟兮兮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踢球?」
童演指了指旁邊的樓:「你們不是住這兩個樓里么,我放了行李,就溜達過來了。」
「哦。」葉離開始在地上的背包里找褲子,又聽童演問,「什么時候踢完?」
這會兒大家正踢得高興,離工還早。葉離沒說話,拎著褲子,抬起一條腿,慌慌張張地伸進褲腿里。
「完事了我請你吃飯。」童演說。
「走吧。」葉離又對球場上喊了一句,「我先走了!」
幾個人沖他招了招手,又朝童演那邊看了看。
葉離背起背包,和童演並肩往前走。
此時是下午五點多,陽光灑在寬闊的天鵝河上,碧藍的河水不停地晃動,水面此起彼伏地閃著金光。
忽然一陣長久的汽笛聲響起,河上的擺渡輪船從碼頭上開出,駛向對岸。
「坐過那個船么?」童演問。
「坐過,有次和同學一塊兒去對岸的動物園。」
童演點點頭,又指著遠處的碼頭:「在那邊吃過飯么?」
「沒有,」葉離搖搖頭,「就是海鮮、沙拉、薯條,沒什么好吃的。」
「那邊風景好,去那吃吧。」
葉離剛才說了句「沒什么好吃的」,現在也不知道該不該表現出開心來,小聲說道:「好。」
兩人溜達到碼頭邊,夕陽落了一半。一排色漁船停靠在岸邊,船身有紅有藍,相間分布。高聳的桅桿被染成金色。海鷗落在甲板的柱子上,遠遠看去是一個個小白點。
葉離在碼頭甲板上找了張桌子坐下,等著童演買飯。
他看見童演從餐廳門口出來,四下張望,就朝他揮了揮手。
「冷嗎?」童演走過來,坐到對面。這碼頭臨近入海口,風不小。太陽一下去,立刻就涼下來了。
葉離搖搖頭,他這會兒還跟做夢一樣,恍恍惚惚的。
菜很快就上來了,果然是龍蝦和沙拉,只不過配的是薯餅。樣子擺得好看,一個套餐就要幾百塊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