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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水煮甜椒 小紅柚 1151 字 2021-03-16

「我們回去吧。」

第28章28.

雜物室擺著一摸幾指灰的紅木書櫃。透過被貼上大黃蜂的書櫃櫥窗,能看見十幾摞花花綠綠的兒童畫冊和丟了幾塊零件的變形金剛,毫無章法地堆積在一起。

不知從哪里鑽來冷到刺骨的風,天氣預報說盧川今天會下雪。

可惜小區已經停了一整天的電,猩紅色的窗簾遮住所有的視野,他只能通過樓下的鳴笛,想象明黃色的車前燈一掃飛飛揚揚的雪。

兩對兒老式真皮沙發爛出黃糟糟的棉花,梁斯樓翹腿坐在上面,能聽見生銹的彈簧發出小獸磨齒的咯吱聲。木門外,梁淮開著震破耳膜的廣播,抑揚頓挫地跟著唱黃梅戲。

「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啊好新鮮...」

沒過多久住在隔壁的鄰居連打帶踹地拍著門,婆娘孩子一嘴的罵罵咧咧,揚言要控告梁家沒完沒了的噪音騷擾。梁斯樓被這出鬧劇驚擾的煩不勝煩,他隨手撈起座機電話,咚的一聲,主機和碎片嘩啦啦地碎在門底。

玻璃渣子從雜物室的門縫溜出,梁淮望著亮晶晶的木地板,伸手將廣播器關掉。見他終於偃旗息鼓,鄰居嘟囔著『什么玩意,貪錢貪的把良心也吃掉了』,隨即把門摔得『砰砰』響。

終於安靜了,梁斯樓戴上白布手套叼著小型手電,把藏在沙發後的素描板掏出來。

他小心剝開灰白色的遮灰布,木質畫夾塞著泛黃的素描紙,用水勾勒的紅蘋果又掉了顏色,在氧氣的中和下只剩淡淡的粉。

裹在舊報紙里的畫筆被人剪成兩半,硬刺刺的棕毛飄散在畫箱,梁斯樓攥緊雙拳,皮膚下的青筋比下顎線還要緊綳。

旋開反鎖住的門把,有人舉著蠟燭用佝僂的背脊漠視他。

在這個黑咕隆咚的家,除了梁淮,就只剩下心魔和鬼怪。梁斯樓拽住他穿到磨損的工作服,眼神尖銳如刀:「你是不是配了雜物室的鑰匙,趁我不在偷偷動了畫箱。」

梁淮的眼睛被燭火照地渾濁,他咧開烏紫色的嘴唇,笑意森森:「喲,生氣了?」

隨著胸膛的起伏深藍色衛衣一如翻滾的夜海,梁斯樓竭盡耐心地警告他:「我記得我曾說過,那間雜物室是我不可撼動的領域。」

解下拴在褲腰帶上的鑰匙環,梁淮用駑鈍的指甲剪清理指甲,他吹了吹縫隙間的灰:「至於么,一顆爛蘋果你真被念念不忘十幾年。可惜啊,人家是宴局長的獨生千金,當年看你搖尾可憐就招貓斗狗似的喂喂食,轉眼就把你忘了。」

梁淮還沒把鑰匙環塞回原處,梁斯樓低吼一聲,用尖利的肘骨把他抵在牆壁上。掛鍾滴滴答答地旋轉時針與分針,父子倆齊齊紅了眼,相似的眉宇都帶著厭惡至深的決絕。

「你可別忘了,我才是房子的戶主。」梁斯樓用冷冽的眉眼斜看他,「房子是母親的陪嫁,我是母親的兒子,離婚證一蓋你和這棟房子便不再有任何關系。只要我想,你可以隨時卷鋪蓋走人。」

脖頸上的血管被年輕的手臂緊緊鎖住,梁淮白著一張臉,瞪圓的眼睛像瀕死的比目魚:「我,我們為什么離婚你,你一清二楚。」

「我當然一清二楚。」梁斯樓笑了笑,沒有分毫柔情,「母親又不傻,誰願意和勞改犯蹉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