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勛嘆息一聲,暫拋開那些心酸苦痛的回憶,向元幼祺道:「殿下既然來了,好歹嘗嘗府中的酒再走。」
他說著,引著元幼祺向內道:「有什么話,咱們酒桌上說。」
將近七旬的老爺子,還這般豪興,元幼祺也覺喜歡,從善如流道:「便如外公所說,小王討幾杯酒再走。」
酒過三巡。
元幼祺斷斷續續地將唐門一事與韋勛說了。
韋勛沉吟一瞬,道:「此事不難。唐家再厲害,到底不是官身。從來有『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的忌諱,就算是官軍動了唐家,他們也不敢輕易動武還擊。」
元幼祺聽到此處,心里稍松了一口氣。
「而且,便如賢妃娘娘所言,換下唐門的門主,與國而言,是一樁大好事。倒賣兵械、葯物給羌人,這與叛國無異。這本就該是地方官員查證、處置的事,不必再驚擾陛下,害他累心了。」
他只幾句話,就將這樁事說得冠冕堂皇,為國除害、為君解憂、為民安康,方方面面都沒落下,給了做這件事的充分理由,而且還是韋賢妃與元幼祺樂見的結果。這份能耐,元幼祺自問學不來,卻也不能不十分佩服。
卻聽韋勛又道:「那個唐晟,臣有所耳聞。賢妃娘娘看重的人,必定是個有能耐,又忠心耿耿的。這樣的人,堪為用。」
元幼祺聞言,眉峰輕挑。如此看來,母妃與韋府是經常聯絡了?
她其實並不在意這樁事,終歸,母妃是不會坑害她的。
韋勛臉色微醺,微眯著眼,盯著元幼祺,緩緩道:「賢妃娘娘不容易,含辛茹苦將殿下撫養長大,如今又與殿下這樣的前程,殿下要多體諒孝敬她才是!」
元幼祺怔了怔,心道自己是母妃的孩兒,孝敬母妃是應有之義。
不過,轉念一想,外公是母妃的父親,天下做父母的疼愛兒女,亦是人之常情。想想母妃疼愛自己,估計自己就是七老八十了,在母妃的眼中仍是孩子一般,那份疼愛的心,只會增而不會減。
元幼祺於是了然,肅道:「外公放心,小王會一輩子好好孝敬母妃的!」
她沒有說什么豪言壯語,只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足以表達她的心了。
韋勛卻沒急著感動,或是有旁的什么反應。
他仍是定定地盯著元幼祺的臉,良久,方點了點頭,鄭重道:「殿下要記得今日所說之話。」
元幼祺微訝,卻也沒多想什么,亦點頭道:「自然會一輩子記得。」
韋勛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突的執起面前的半盞酒,揚脖,一口喝干。
卻被沖喉的酒液嗆到,「咳咳」急咳了兩聲。
「外公慢些喝著!」元幼祺忙接下那只空盞,輕拍著韋勛的後背為他順氣。
此時屋中只他們祖孫二人,元幼祺自是責無旁貸。
韋勛好不容易理順了這口氣,猶道:「可憐天下父母心,殿下要記得!無論父母做什么,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兒……」
元幼祺聽他語帶哭腔,倒是沒聯想到與自己有什么關系,而是想到了母妃曾對自己講過的
當年,父皇覬覦顧大小姐顧敬言,然而,彼時顧敬言已經與韋家二郎勇毅侯韋毅揚有了婚約。父皇既不想放過顧敬言,又不想在群臣那里擔上「覬覦臣子之妻」的惡名,便在韋毅揚的軍中安插細作,假扮斡勒奸細,在戰場上射殺了勇毅侯。
初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元幼祺幾乎驚跳而起:這是一個天子該做的事嗎!
自毀棟梁,縱容邊患!
只為了得到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