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老媽全身的顫抖終於平靜了下來，她反過來握住我的手，「我把這些事情告訴你，並不是為上次的事脫罪，只是想你知道這些事，我總是想說出來，卻不知道和誰說。」

「我想讓你知道的是，生了你兩個哥哥之後我患了後憂症，又接著發現你爸爸…所以我把這些情緒都加諸在天然、自然身上，我以為他們要是足夠優秀就可以讓你爸爸回心轉意…我真傻…現在想起來我那個時候不知道怎能對天然、自然做出那些事，他們沒有讓我失望，很聰明，我的兒子，但是事情很快就來了，他們的性格出現了偏差，就算看兒童心理學專家也沒有用。」

「天然、自然控制欲極強，很容易情緒失控，偏激，嗜虐…他們本來不是這樣的，小baby時候他們笑起來好可愛…」老媽痛苦的皺著眉頭說。

我默然，聽老媽說了這些之後，我也覺得很痛苦。

老媽突然抬起頭興奮的看著我，我有些毛骨悚然，「可是自從你出生之後就好多了，我發現他們對你不尋常之後試圖隔離你們，甚至為了安撫他們默許他們在你身邊安裝攝像機，只是還是阻止不了他們…」媽媽苦笑著，「後來我是不敢阻住了，天然、自然只要碰到這個問題就變得特別的不可理喻，我只能用各種借口拖。」

媽媽看著我，「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總是希望你們能幸福，這多年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天然、自然的幸福就是你，依然，我知道你恨你兩個哥哥，但是看在骨肉至親的份上，我不求你接受他們，至少留在他們身邊，可以嗎？」媽媽哀求的看著我。

我低頭看著握住我的媽媽那雙白皙的手，手背上看得見青色的血管，這是多久以來老媽和我這親密的接觸了，卻沒有想到是為了這件事情。

「媽，我們是兄弟，當然會在一起。」

「依然，你明知道媽媽不是那個意思。」媽媽有些著急的說，「我不知道你是什意思？」我抽回手。

「媽媽說的留在他們身邊，是和他們最近的距離，我知道這對你很難，但是他們沒有你會發瘋的，甚至會死的，看在你們一個媽媽肚子里生出來的份上，看在他們那可憐的份上，不為別的，就為了不造成以前的慘劇，媽媽求你了，依然，答應媽媽。」

「媽，你真的很殘忍。」

「我知道，媽媽知道，但是媽媽沒有辦法，我不想失去你們任何一個啊，你要什補償媽媽都答應你，求求你，依然，難道你要媽媽跪在地上求你嗎？」老媽說到這的時候真的站了起來，打算跪下去。

我嚇了一跳，趕緊把老媽拉住，閉上眼，「媽，你贏了。」

你真的是心理戰的專家，「我答應你就是了。」

媽媽含著淚的笑不過是讓我的答案在這秋日的雨中更加寒冷而已。

54（中）我看著一臉高興的和我一起回家的老媽只能是無語，這個時候我只想離開的遠遠的，想清楚自己答應什么事，還好，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不必那么認真，老媽挽著我的手進門的時候嚇哥哥們一跳，大哥想沖過來被我使眼色阻住。

「難得今天人都在，媽媽去做晚飯。」

我簡直覺得好像看見外星人降臨，印象中從來不下廚的老媽居然要做飯？不會被毒死吧？

「依然，媽和出去干什么？」二哥問，「沒什么，就出去逛逛，在咖啡店里坐坐，聊會天。」這是真話，所以我很坦然的對著二哥審視的目光。

媽媽在廚房哼著歌，我循著歌聲望著老媽的忙碌的背影，有一些怪異的感覺，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見過這個場景，也許是做夢的時候？

「依然，幫媽媽拿個碗來。」老媽頭也不回的吩咐我，我依言那過一個碗，遞給她，艷紅的辣椒襯著白色的盤底，刺眼的鮮明。

「端出去吧。」

「哦。」

手伸盤中打算先嘗為快，被老媽的快手打斷，「去，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手還沒洗的，給。」遞給我一雙筷子，我迫不及待的夾點菜放進嘴。

「好吃嗎？」老媽有些擔心的問，「好久沒做菜，不知道手藝退步沒？」

我專心的把嘴里的菜咽下去，舔舔嘴，「能吃。」

「臭小子，讓說句好吃就這么難。」媽媽笑罵著說，「去把哥哥叫下來，這就可以開飯。」

「哦。」心滿意足的端著碗放在桌上，跑上樓去叫哥哥們，老媽剛才那一臉寵溺的溫柔慈愛表情讓我有些暈頭轉，醺醺然。

很久沒有這么和樂的一家人吃過飯，雖然人還是沒有到齊，但是這樣已經很難得。

「依然，來，試試媽的手藝，這個紅燒獅子頭可以我的絕技，連王姐都是和我學一手之後才做得那么好的。」老媽頓頓，「喜歡吃，我又經常不在國內，只好拜托王姐…」老媽有點黯然的笑笑。

大哥，二哥奇怪的看著媽媽，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甚至是警惕的，大大的吃口菜，「很好吃。」含著菜模糊的說聲。

「那就好。」

一頓飯在說笑中過去，我吃的很撐，好像是為享受這種時光…

剛要回去自己房間的時候，老媽叫住我，「依然。」

「媽，什么事？」我奇怪的問問，今天媽媽的一切都表現的很不正常，但是我太渴望以致於在心底深處其實是歡迎這種不正常的吧，忽略很多的東西。

「沒事，就看看。」老媽摸摸我的頭發，「長高好多啊，都是個大人。」

好笑的回答，「媽，我都十九歲。」

「是啊，過的好快呢，眨眼間我的兒子們都長大，媽媽卻老。」

「您哪里老，站出去還不是照樣迷倒一堆人。」

「這孩子，油嘴滑舌，依然，媽媽對不起。」老媽是真的老，即使保養得很好，眼睛里卻滿是疲憊和風霜，還有濃濃的厭倦，我突然覺得有些心驚。

「媽，過去的就算，人總得前看。」

「是啊，都得前看，如果還有未來的話，對，依然記得答應媽媽的事，不一定要是那種關系，只是陪在哥哥們身邊就好，我雖然不奢望們三個都能很幸福，我知道這很難，至少能活的稍微平靜點，這也就夠。」老媽黑色的眼珠暗沉的沒有一絲光芒。

我突然一把抱住老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只是覺得如果不這么做自己一定會後悔，「媽。」

老媽伸出手撫摸著我的後頸，「這么大還撒嬌，被哥哥們看見要笑話。」

把頭埋在老媽瘦弱的肩頭，我這時才發覺原來媽媽很瘦，骨頭都突出來，這樣瘦弱的身子到底是有多少的痛苦？

「媽。」我無意思的一聲聲的叫著，老媽就這么嗯嗯的回答著。

「依然。」

「嗯。」

老媽輕柔的聲音就在耳邊，「不論將來發生什么，一定要記住，這是媽媽的選擇，還有…媽媽愛。」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眼眶一熱，差點沒有忍住自己的眼淚，只好不好意思的把頭埋的更緊，直到自己能控制住情緒的時候才抬起頭，笑著對媽媽說，「我知道。」

媽媽，愛我，只是被自己的感情折磨的忽略很多事情，把大部分的感情都留給爸爸和姨媽，剩下的那些還要平分給我們兄弟三個，而我就剛好在最痛苦、最悲傷的時候出生，所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就像即使是父母的愛有時候也是有偏頗。

今天的媽媽好像從對老爸那種沒頂絕望的感情中掙脫出來一樣，不，也許不是掙脫出來，而只是不再把它放在生命最重要的地方，所以才會有這么反常的表現，我不知道該不該為老媽高興，這樣她總算會更加平靜，也許也會更加幸福，誰說的定呢？

兩個人像有今天沒明天的擁抱在一起，這是媽媽的擁抱，我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