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辛只聽得冷汗淋漓。那青年所提三人都在朝中久居王位,威重權顯,向來與己不合;若這些要命的信函落至他們手中,自己焉有命在?他審時度勢,已知目下時局盡落人手,自己萬萬強項不得,當即改顏一禮,浮起了滿面的客套笑容道:「公子真說笑了。不知下官有什么地方可以效勞的,但請吩咐,下官一定盡力而為。」

那青年淡淡地道:「大人言重了!在下沒什么地方需要勞動,倒是大人要高抬貴手,別說在下是什么來歷不明的漢人,居心叵測,在下也就心滿意足了。」

耶律乙辛這才知道他的來意,恍然陪笑道:「原來公子是南院大王的知交好友,下官失禮!下官明日就上書皇上,說南院大王忠心為國,絕無可疑之處,向來都是下官誤會了。」

那青年唇邊浮起一絲冷笑,道:「如此,有勞。只不過……在下可不是南院大王的什么知交好友!」

耶律乙辛本認定他是為蕭峰之事而來,聽到這句不禁一愣。那青年看他神色,忽地一笑,拾起信函來湊到燭火上去點燃了,但見火光騰起,片刻間便化為飛灰。

乙辛吃了一驚,料他必是有恃無恐,心下更增戒懼,出言試探道:「如此說來,公子此來倒是為公不為私了?」

那青年拂了拂手上灰塵,悠然道:「正是。在下既是為南院大王著想……」他那「南院大王」四字說得很慢,咬得甚重,停了一停,又道:「……也是為了大人你打算。若是南院大王有甚意外,只怕不止宮中一個小小護衛,連南院本境撒里葛、南唐古、薛特三部四萬余眾,都要來和大人拼命了。在下純出公義,對大人豈有冒犯之心?大人可不要誤會。」

乙辛登時心中雪亮,應聲道:「是是,多承公子好意,下官記下了。」一面暗想:「是了,此人不過有求於權勢。聽他言下之意,只要這次我肯罷手,他也決不會助了蕭峰與我為難。我倒可拉攏於他,留後患。」當下客客氣氣地道:「今日方知遼境有公子這般人才,真是宰相之失。公子若在南院住的膩了,不妨過府一敘如何?下官這里一定秉燭相候。」

那青年忽地默然不答。夜風自窗中吹進,吹得燈火不住搖曳,忽明忽暗的燭光映在他臉上,只見到他的眼光也是明晦閃爍,變幻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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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乙辛府中上演這一幕爾虞我詐好戲的同時,上京城通往城東的大路上,正有十幾騎馬放開四蹄,迎風狂奔。但聽蹄聲如雨,馬鬃在風中幾乎扯成一條直線,已經出了全速,然而馬上騎士還在不斷地揚鞭催促,顯是心中焦急,莫可抑制。

數句斷斷續續的對話,混雜在夜風中飄送過來。

「軍營里動上手了不曾?」

「剛才報信的兄弟說還不曾,不過……現在只怕已經廝殺起來了!」

「報信的可去了南北樞密院留守處?」

「回大王,去了也無用。皮室軍都隨皇上去秋捺缽了,宮衛軍若亂,京中再沒甚軍隊彈壓得住。樞密院最多能壓制城中居民,若說軍中,當真非大王不可!」

「好!快!再快!」

馬上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