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無從反駁,只聽他續道:「為今首要之計,便是不可再循舊制,所謂『勝向險中求』,在下卻有個速戰速決的法子……」說到這里,耶律葛已然憋不住,沖口道:「喂,依你這般說,什么都不循舊制,那臚駒河不要去救,皮被河城也敢是不要去取了!」

慕容復含笑道:「取,自然要取。不過我說的這一取,卻不是將軍你那樣的取法。」

耶律葛等人只聽得一頭霧水。慕容復一笑,在沙盤上縱橫指點,緩緩說道:「諸位請看阻卜軍眼下已占了鎮州、皮被河二城,有立足之地,故而放心大膽向東兵發臚駒河,與敵烈八部聯軍,正是兵威最盛的時候。他們一來要乘勝猛進,二來需奪糧草使用,必然會出前鋒軍,先向南行,再取河董城,三城一下,便成犄角之勢,近可以攻,退可以守……」

蕭峰仔細聽著,見慕容復說到阻卜軍用意,有人面露不甚相信之色,忽轉頭問耶律莫哥道:「我守軍被困臚駒河,傳告急文書已有多少時日?」

耶律莫哥道:「已過一月!」

蕭峰道:「如今可有敗訊?」

耶律莫哥道:「這卻不曾……」忽然省悟,叫道:「是了!那阻卜王用意原來如此!他要把我軍死死纏在臚駒河,卻趁這空檔去奪河董城!!」

這一語眾人皆驚,登時把欺他未經戰事的心思都了起來,紛紛走近,圍攏到慕容復旁邊,靜聽他續言。耶律葛等幾個本來站在最外圈,離得遠遠地,這時也低下了頭,挪動幾步,都湊到了近前。

慕容復不由輕輕一笑,又指著沙盤續道:「這,便是我們將計就計的機會!耶律大人,你說取皮被河城乃眼下要務,原本不錯;但我們這般想,阻卜軍自然更是這般想。只消我大軍徑發皮被河,他以為自己得計,向河董城一路軍必疏於防備。我們卻正好如此」右手食指在沙盤上依次畫出兩條弧線,道:「正面大軍屯於皮被河城下,卻另發兩路輕騎突襲,自羽厥漠北迂回;我軍如今是新發之勢,人馬強,補給足備,十日之內,必可斜插敵後。一路:自阻卜先鋒軍半腰急擊,斬作兩截,阻其於河董城下;一路:徑繞臚駒河,插至敵烈軍背,奪他糧草,斷他歸鄉後路……」手指一劃,兩道弧線前後合圍,不偏不倚,正將沙盤上插著阻卜軍旗的標志合在了當中,揚眉笑道:「阻卜軍長途久戰,軍力疲憊,此時猝應急變,首尾不能相顧,左右難得呼應,瓮中之勢既成,不敗何為!」

他一番話侃侃道來,說到飛揚之處,臉上微現紅暈,雙目亮如晨星,只感染得身邊遼將也激動起來。這眾將都是久經戰陣的經驗,計策是否當,一聽之下豈有不知!一時間圍著沙盤,紛紛指點,個個點頭;有直性子的已在出言贊同。耶律莫哥沉吟道:「若以此奇襲,聯軍一亂,我大軍所到,前方皮被河亦指日可下。這一來阻卜失勢於前,失險於後,聯軍斷絕,鎮州一座孤城守得幾時!那時節……」慕容復接口笑道:「那時節五月內平亂返京,看他耶律乙辛還有何話說!」眾人聞言,不禁同聲大笑。

耶律葛卻有些不忿,暗自嘀咕道:「明明是咱們兵力優勝,干么不戰場上見真章,只出輕騎?那阻卜敵烈聯軍這樣勢大,當真有必勝的把握?」

他這般想著,自言自語地便說出了聲,聲音不大了些。眾將一聽之下,有些人思慮較為周詳,覺得耶律葛之言不無道理;又有幾個心中雖覺慕容復之計可行,但看他是個從未經兵上陣的南人,面子上掛不住;當下各生疑慮,互相看看,登時又靜默下來。

蕭峰眉頭一皺,待要開言,卻見慕容復向他輕輕搖頭,意示不妨,跟著轉向耶律葛道:「然則將軍之意,正面交鋒,兵多者便可保必勝么?」

耶律葛雖然性情急躁,但也是慣戰老將,咧了咧嘴,老老實實地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