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三刻,必能大獲全勝。正在得意,猛然東南方一聲炮響,只聽得殺聲驚天動地,狂潮直卷,陣前陣後,也不知是遼兵還是阻卜兵,一片發喊道:

「蘇魯定!蘇魯定!」

但見一彪軍直沖進戰場,己方陣勢瞬間大亂,當頭大旗迎風飄擺,大書著一個「蕭」字。

阻卜王大吃一驚,幾乎不相信自己眼睛:那遼軍主力明明佯攻鎮州,如何會在此地出現?但聽身邊親兵護衛一起疾呼:「大汗!你看!」猛轉頭看去,平野上鎮州城頭隱約可見,雖看不到狼煙塵霧中人影晃動,卻辨識得出,那城上旗幟,已換作了遼軍的青白二色.

阻卜王一眼看清,全身冰冷,幾乎栽下馬去。這才明白,什么細作被擒,尋機逃脫,夜半出兵,晨起佯攻,甚至到河岸中伏死戰不退種種深信不疑、眼見之實,原來都是遼軍演得來的一場好戲!全為騙自己大軍出城。一離了堅城所護,遼軍大隊立即變虛為實,全力猛攻,城中所留區區殘部如何守得住?自己這邊,卻被這支誘敵輕騎死死纏住,猶自未覺。這時城池一失,大隊一至,眾寡之勢立時倒轉,作困獸之斗的,反成了阻卜兵自身。還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來那自誤的不是遼人,卻正是自己!

只聽「蘇魯定」之聲響徹沙場,所到之處旌旗委地、刀槍不交,豪氣頓黯、金風驟消,端地是望風披靡。然而那負此稱號之人,此時卻並不在他那獵獵揚揚的大旗之下,而是連人帶馬化作了一支黑箭,裂陣撕風,直射河岸而去。

那柄建興長刀,正在他腰中錚錚然鳴動不休!

眾阻卜兵知良機難覓,馬蹄踏踏亂響,團團圍住了慕容復,數十把鋼刀明晃晃當真水潑不進。若在平日,這些兵卒縱再多十倍,慕容復又怎放在眼下?然而此時勢不由人,可憑者唯手中永康不世之鋒,身周敵兵卻好似無窮無盡,一人兵刃斷絕,立有二三人沖上填補,但聽金鐵激盪之聲風中回盪,卻只是天羅地網、脫身不得。

那蒙面人居高臨下,冷眼看著水邊戰局,曬然一笑,右掌五指一並,猶似鋼鑄,便待上前補他一擊。卻聞錚地一聲清響,慕容復那柄永康長刀忽然無風自鳴,青光搖搖,回聲不絕,周圍阻卜兵為刀光所迷,雙目難睜,竟不由得都勒馬退了幾步。

就在此刻,那蒙面人身形縱起,勁力已發,猛只聽身後一聲厲喝:「住手!」後心一道掌力勢挾驚雷,猛撲而至!他不及傷人,手臂倏然回過,運足勁力硬接了一招。只聽巨響如擊金石,一時震得臂膀發麻;急回身立定,但見身後烏騅馬旁一條大漢橫掌當胸,凜然生威,正是蕭峰。

兩人相對,那蒙面人一愣,蕭峰亦是一愣。他和對方交了這一掌,便覺掌力沉雄,似曾相識,對面立時認得,這人不是別個,卻是當日在聚賢庄救自己脫險的那個無名黑衣人!

蕭峰暗自一驚,心道:「這位前輩如何會來到極北塞外?」當下叉手不離方寸,沉聲道:「恩公,蕭某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