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微微一凜,卻不是驚於這老僧內力深厚,而是猛想起適才對方擲出佛珠時,耳聽那破空風聲,竟與當日皮被河畔,慕容復以斗轉星移運使暗器時的風聲大是相類。此時驟生熟悉之感,由不得心頭疑竇叢生:「這灰衣僧究是何人?卻與慕容家……有何干系?」

但勢逼處此,縱然在蕭峰心底深處,為這老僧相救之故,實不願與之莫名動手,卻已不能,亦容不得他思索。旁觀眾人但見蕭峰與那老僧相隔數丈,四目相視,猶如鋼澆鐵鑄一般,除去足邊塵沙隨風輕揚,全身俱是一動未動。年輕識淺的還不明所以,許多高手卻已不由噤聲屏息,直盯著場中兩人,都知轉眼而來這一場爭斗,生死勝負,只怕殊難逆料。

便在此時,半空中突然現出一條黑衣人影,驀地里從天而降,如一頭大鷹般撲將下來,正落在灰衣僧和蕭峰之間。這人來得突兀無比,眾人轟然驚呼聲未落,他人已雙足落地,這才看清:原來他手中拉著一條長索,長索另一端系在十余丈外一株大樹頂上。只見這人光頭布衣,也是僧人打扮,一般地黑布蒙面,只露出了一雙冷電般的眼睛。

要知蕭峰與那灰衣僧皆是當世一等一的武功,高手相對,每一分氣神皆灌注在對方身上,便如是拉到飽滿的強弓,一觸即發。然這黑衣僧竟在局中昂然踏入,足見功力決不在蕭峰兩人之下。群雄心驚莫名,還未喘得一口氣,已聽那黑衣僧冷笑一聲,道:「領教么,我來奉陪就是!」聲音蒼老,卻也是個老僧。

一個「是」字話音未落,倏然勁風割面,當先立在前排的數十人忍不住都低頭掩面,後退了兩步,方才立定。只這頃刻,那兩名蒙面老僧人影交錯,已快如閃電般過招了不知凡幾,猛地里同聲長嘯,震人耳鼓,又是同時勢,各自如入定也似兀立當地,直盯盯望著對方。雖然皆是布幕蒙臉,見不到面上神情,卻只見黑衣僧眼中冷光逼人,那灰衣僧雙目閃動,竟似含著了一絲笑意。

變出俄頃,群雄多半只看得眼花目眩,卻逃不過自玄慈方丈以下,玄字輩眾高僧的眼去。但見這兩僧所使招數,若合符節,宛然便出自少林不傳之七十二絕技,眾僧不由一齊變色,心道:「少林寺中,何時出了兩名如此高手?我等竟然絲毫不知!」

而蕭峰看得清楚,一驚尤甚,眼見這黑衣老僧,便是聚賢庄上救他脫身,鎮州城下卻欲殺慕容復而甘心之人!今日之來,卻是友,是敵?是殺,是救?

這里兩僧不言不動,忽聽另一個方向傳來了一陣慘厲無比的號叫,直如野獸相似。群雄皆驚,忙都轉頭看了過去。

只見丁春秋足步踉蹌,搖搖晃晃,一邊伸手亂扯自己胡須,將一叢銀髯扯得根根隨風飛舞,跟著撕裂衣衫,手指到處用力撕抓,只抓得鮮血迸流,不住口地號叫:「癢死我了!癢死我了!」片刻前還是童顏鶴發、神仙也似的武林高人,霎時竟然形如鬼魅,群雄不曾見過這逍遙派生死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威,都不由駭然變色。

少室山上激斗良久,逍遙派、靈鷲宮,連同三十六島、七十二洞上千弟子豪客都已趕到了場邊,原本都在大聲呼喝,給虛竹助威打氣,但眼見此景,一時也嚇得相顧啞然,沒了聲息。

原來虛竹與丁春秋相斗良久,他功力雖深,經驗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