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風中馬嘶,慕容復急抬頭時,赫見數丈外一人玄衣大氅,一騎獨立。月上中天,映著那坐騎竹批雙耳,風入四蹄,正是那匹烏騅。那人若非蕭峰,又是誰了?

他踽踽獨行,離借宿寺院已有數里,斷不會與人平白相遇。何況深夜中跨馬而行,竟似專為尋找自己而來。一時之間,了不知如何應對。待要冷笑兩聲,問道蕭大俠可是來問丐幫之仇么?他卻已識得了蕭峰這許久,再有此問,太也無稽。而此時喉頭冰冷干澀,也實在問不出來。眼看著蕭峰躍下馬背,伸手在烏騅頸上一拍,叫它自行踱去,大步跨到了自己面前,這話已不能不問。只可將聲音平平地自齒間送出,一字一字地道:「蕭大俠,有何見教?」

段譽雙臂張開,攔在井口前面,翻來覆去地勸道:「王姑娘,這世上無論什么難事,總有法子就是。便我幫不到你,你對我說說話兒,心里也好過些。方才……方才我聽得你們說話,雖不是君子的所為,但那慕容公子惹你傷心,便大大不該。我去勸他一勸,要他知道,什么帝王霸業,榮華富貴,都不及兩情相悅來得要緊。似王姑娘這樣美麗溫柔,找遍天下也遇不到第二個。她……她對你慕容公子一往情深,你又豈可做個薄幸的郎君,為天下有情人齊聲唾罵,一生一世的鄙視恥笑?」

王語嫣呆呆地聽著,若慕容復當真去爭駙馬,她聽段譽這等說法,只怕便也心動。但這時內心深處隱隱約約,只覺和表哥隔得極遠極遠,什么兩情相悅也填補不來。低了頭幽幽地道:「段公子,你說得我這么好,可是表哥他……卻不是你。你去勸說,徒然惹他生氣,於你可沒有甚么好處。」

段譽道:「能見到姑娘言笑晏晏,心下歡喜,那便是我的好處了。」

王語嫣心頭一跳,只覺他一句輕描淡寫的言語,實是對自己鍾情到了十分。其實段譽這般痴心的說話過去也說過多次,但那時她心思都放在慕容復身上,一時感動,隨即淡忘。此刻卻平生頭一次感到了些許不同,遲疑道:「段公子,你……」

突然一個聲音呼呼氣喘,喝道:「段家小子,六脈神劍的劍譜!交了出來!」

聲到人到,一陣狂風驟然卷至,正是鳩摩智。然而這吐蕃國師雙目赤紅,滿布血絲,牛吼般喘息不已,哪里是寶相庄嚴的聖僧模樣。王語嫣只嚇得「啊」一聲尖叫,段譽搶上幾步,將她擋在背後,心里也不由害怕,道:「大師你,你要做甚?」

鳩摩智那日離去之後,越是調息,內息越亂,短短兩日,已自生死不能。苦苦撐著一線神智,卻忽想起大理斗劍的事來。心道六脈神劍分走各脈,豈不是將無處宣泄的內息發散了出去?神智昏亂之際,甚么國家大事都拋到一邊,循著段譽行蹤便追了過來。然而這一陣奔跑,經脈中更是狂突亂撞,已聽不到段譽說了什么。口中嗬嗬呼叫,伸手便抓。

段譽叫道:「王姑娘,快走!快走!」只怕鳩摩智傷到了她,卻不敢移動身子,以凌波微步閃避。鳩摩智出手極快,一抓便抓上他肩頭,突然哈哈大笑,雙手攏來扣住了段譽咽喉。王語嫣尖聲大叫,顧不得別的,伸手在他頭上背上亂打。鳩摩智又是氣喘,又是大笑,只是使力地扼緊。

蕭峰微低下頭,雙目直視著他,沉聲道:「我有一言相詢。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