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大響,蕭峰一掌擊在面前長幾上,直如利劍,登時將那幾齊刷刷劈做了兩半。遼國塞北之地,花梨紫檀等木料皆不易得,這王府中木器多是遼東鐵樺木所制,堅硬非常,便真個刀劈斧鋸,也要花上許多功夫。此刻卻聽喀剌剌碎裂聲震耳驚心,兩半幾案連著案上器物稀里嘩啦,摔得粉碎,木屑瓷片迸起半天來高,酒水流離,淌得一地都是。眾將刷地一下立起了身來,垂手屏氣,誰也不敢再出一聲。

一片死寂之中,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咯咯笑道:「姐夫,誰敢來惹你生氣了?做什么發這般大的脾氣?」一個紫衣少女跳進廳來,奔到蕭峰身邊挽住了他臂膀,叫道:「這許久不見,姐夫,你想我不想?」

蕭峰見她一雙烏溜溜的眼珠晶瑩發亮,又驚又喜,脫口道:「阿紫,你的眼睛好了?」阿紫眨了眨眼,笑道:「是那小和尚……是你二弟給我治的,你瞧好不好?」蕭峰抬手扶著她肩膀細看,突然一凜,只覺她眼光中似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酸楚傷心之色,心道:「莫非她在路上受了甚么委屈?」卻不便問。耶律莫哥忙道:「郡主回來,當真天大的喜事。請與大王去說說話兒,我兄弟也要做些准備,接應宮衛軍入城才是。」心道有郡主在此,大王只怕便無甚工夫去想舊事,正好轉圜。

蕭峰也猜著了這意思,眼見眾人欲言又止,一臉的憂色,心中低嘆,便由得阿紫歡歡喜喜拉著他手轉了進去。帷幕在身後一落,阿紫已撲上來摟住了他頸項,瞧著他眼睛道:「姐夫,你怎地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樣子?我回來了,你不歡喜么?」

蕭峰搖了搖頭,輕輕握著她雙臂,將她扶到一邊虎皮大椅上坐了,道:「我高興得很。阿紫,在這世上我掛念的只你一個。現下你好端端地,眼睛又治好了,我就什么也沒牽掛了。」

阿紫嘟起了嘴,足尖在虎皮上用力踢了踢,道:「又來敷衍我!我在外頭時時刻刻想著你,你不來找我也罷了,現下又這們心不在焉……哼,你哪里是真心歡喜了?」

蕭峰嘆道:「你年紀小,便知道頑皮胡鬧,不懂大人的事。我在想皇上突然前來南京,卻不知為了甚么?」

阿紫惱道:「皇上是你結拜大哥,來瞧瞧你,又是什么大事了?說我年紀小,我,我早不是小孩啦!你答允姐姐照顧我,就只照顧我有飯吃,有衣穿么?我長大起來,你幾時正眼瞧過了?又幾時問過我想些什么?我的……我的心事,你從來也不理會的!」

蕭峰越聽越驚,道:「阿紫?」

阿紫扭轉身子不去瞧他,又道:「那時候我眼睛瞎了,知道你不歡喜,不來瞧我,也沒什么。可現下眼睛好了,你還是這樣。我……我是不是要在那日叫你一掌打死了,你才肯念著我一點兒,才會……像對阿朱那樣,時時刻刻念著我……」

她越說越是傷心,忽然一回身,撲進蕭峰懷里大哭起來。蕭峰叫她驚得呆了,不知如何應對。呆了片刻,低聲道:「孩子話……」

阿紫跳了起來,叫道:「又是孩子!我早對你說過,阿朱不在了,我一樣會陪在你身邊。你要喝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