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心思吳瑾他可猜不著,也不敢猜。那天從書閣回來,沈從照就再也沒提過如何處置謝淇奧,仿佛太醫說過的話不存在似的。他不去書閣,甚至連後宮都少去了,就偶爾宿在皇後那里,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決定沒有。
若謝淇奧是個女人,那他若有孕,無論身份如何,那可是龍種,沈從照的頭一個孩子。偏偏這事兒不是發生在後宮某個妃子或者宮女的身上,而是一個男人......
且不論沈從照怎么想,若是太後知道了,吳瑾打了個寒戰,不敢往下想。
☆、圈套
朝堂上仍在為那洪水之事爭執不休,戶部與工部張牙舞爪鬧做一團,將南方這樁大麻煩如同一個皮球一般踢來踢去。
沈從照知道這幫大臣自然不急,畢竟那洪水再滔天,也決計不至於掀到帝都。只是苦了南方受災的百姓,不知能否耐不住這幾次朝廷的磨蹭。
國事不順,沈從照已足夠焦頭爛額,誰曉得後宮又起異樣狀況。
他一向不信鬼神之事,對於什么煉丹之術更認為是無稽之談。若非如此,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那小道童直接拖出去斬了,落得無人詢問;又將那丸葯逼著謝淇奧咽下去,惹出如今局面。
事已至此,沈從照只覺得滑稽。他不信那謝淇奧真的能懷上孩子,也不覺得太醫院的人會騙自己。至於那被診出是喜脈的到底是什么東西......一想到謝淇奧的身份,又想到太後對於後宮誕出皇子的催促,留著它總是個麻煩,最好辦法是不留痕跡地除去。
思及此處,只聽沈從照的聲音突然在書房里響起。
「吳瑾,書閣情況如何?」
吳瑾心里一抖,趕忙答道:「宋院使正親自在書閣照料謝公子,這幾天並無異動。」
沈從照皺著眉,忽而道:「你去把宋子鶴喚來,朕有話問他。」
宋子鶴匆匆趕到御書房門口時,心里十分沒底,倒不是對自己醫術,而是沈從照的脾氣。
當今聖上極易喜怒非常,雖然情緒不寫臉上,可是發作起來十分嚇人。宋子鶴坐上院使位子也不算久,不夠他揣摩透皇上幻化無端的心思,只能提心吊膽地干活。
進了書房,沈從照揮退了其余人,只留身邊的吳瑾與宋子鶴。
沈從照始終沒有說話,似乎是忘了宋子鶴還跪著。書房的底面頗是冷硬,他只覺得膝蓋酸疼,寒意順著骨頭往上竄。
宋子鶴只想苦笑,偏偏不能露出為難的表情,只能低著頭跪著。
許久之後,才聽沈從照問道:「宋子鶴,謝淇奧身體如何?」
「稟告皇上,謝公子以葯調理,所傷元氣漸已彌補。腹中胎兒自是安好。」
沈從照沉默片刻,只是問:「若朕不想要這個孩子呢?」
「皇上!」宋子鶴與吳瑾俱是吃了一驚,「宮中雖常備此類葯物,但以謝公子的身體狀況,恐怕無法......承受。」
這話說出口,宋子鶴只覺得汗流浹背。
他沒有想到皇上會起這種心思,可仔細一想,這個決定未必不合理。這個孩子誕於後宮之中,想要有身份,必然要過太後的眼。可他生母已不是地位低賤,而是無法對外宣之於口。沒有母族勢力的皇子在後宮中生活之艱難,宋子鶴也有所知。
最關鍵之處在於,皇上恐怕並不相信那凝魂香的作用,自然也不會相信謝淇奧肚子里懷的是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