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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是虞胖,自從敲定秦薇為女主角以後,只要是秦薇的戲,這胖子就仗著自己投資人的身份在片場做二十四孝男友,把陸訥給煩的,才有些消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也沒說話,斜著眼睛削了他一眼,虞胖立刻乖覺地閉緊了嘴巴。

助理小何捧著陸訥的手機過來,說:「導演,你的電話。」

為片場環境著想,陸訥一律要求一旦開拍,所有人員都必須關機,但陸訥有些電話又不能不接,因此把手機扔給了助理保管。拿過來一看,電話是蘇二打過來的,丫一群腐敗分子又跑去市郊的溫泉山庄醉生夢死,喊陸訥過去打麻將。

又不能不去,都是潛在人脈啊,不能得罪光了,陸訥還指著下一部電影的投資呢。

工之後,陸訥就騎著摩托去了。到地兒一看,一屋子人,有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湊了兩桌麻將,稀里嘩啦地洗牌聲不絕於耳,其余的在一旁的小客廳里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游戲,整一烏煙瘴氣的。沒瞧見蘇二,有人招呼陸訥,手上碩大的青金石戒指非常土豪,陸訥認出是上回見過的羅三

跟蘇二玩過幾次之後,陸訥也漸漸察覺出個親近遠疏,像羅三和桃花眼,就屬於跟蘇二特別瓷實的,其他的,大致分為三種,一種是純屬湊一塊兒吃喝玩樂,偶爾能互相幫個小忙,但不可以交心;第二種屬於徘徊在這個圈子周圍的,家中雖然有錢有權,但還沒夠上蘇二他們這個級別的;最後一種,就是那些如同附屬物一樣的男伴女伴了。至於陸訥自己,想來想去,覺得哪種都不是,就跟一直立的硬幣似的,兩邊兒都不靠,結果兩邊兒都沒他的地。

陸訥轉了一圈又出來了,反正都到了,他也不打算委屈自己,決定先去泡個湯。

整個溫泉山庄因地就勢,沿著湯川錯落分布,形成山谷里的小村落,十幾棟獨立的別墅體,以小橋、流水、樹道、草徑連接。環境確實不錯,陸訥沖了澡,就圍了個浴巾下了露天湯池。這個點,也沒什么人,陸訥一個人占了湯池,正泡得昏昏欲睡,耳朵里忽然傳來說話聲,那聲音由遠而近

「……什么蘇二少呀,我聽人說,蘇二跟蘇大少壓根兒就不是一個媽生的,他到七歲才回的蘇家。要不是蘇大少肯認他,哪兒來什么二少呀……」

聲音戛然而止,陸訥抬了抬眼皮,認出剛進來的兩人都是剛剛在屋子里的,一個短短的發茬染成了棕紅色,一個又胖又矮,活脫脫一矮樹墩子。

大概沒料到湯池里有人,兩個人臉上都有些訕訕。

陸訥垂了眼皮,從湯池里起身,拿過浴巾圍在身上,准備離開。

「喂!」矮樹墩子叫住陸訥,擦擦臉上不知道是因為恐懼還是被湯泉熏出來的汗,搓著手囁嚅道,「那個……」

棕紅色頭發的男人顯得比他鎮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陸訥一會兒,顯然也認出了陸訥,態度傲慢兒不屑,道「不管你聽到些什么,都最好給我忘記。」

陸訥原本也不想鬧大,這種閑話,聽過也就算了,但這孫子的態度特么實在太欠揍,弄得陸訥有點兒光火,語氣也有些沖,反問:「我聽見什么了?」

矮樹墩子站兩人之間,唉唉叫著,有點兒急,越急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棕紅色頭發的孫子大概將陸訥當成傍大款的小情兒,瞧了陸訥一眼,走開了,不一會兒回來時手上拿著一真皮錢包,從里面抽出一疊紅票子,目測有小二千,隨手遞給陸訥,「閉緊你的嘴巴。」看陸訥沒接,又將錢輕蔑地拍到了陸訥的胸膛上。

陸訥的目光沉沉,仍然沒動,紅票子掉下來,散了一地。那孫子的臉色一變,眼中陰鷙一閃而過,警告道,「別得寸進尺!」

陸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終於動了,他彎下腰,開始一張一張地撿票子。男人的臉色好看了點兒,居高臨下地瞧著蹲地上的陸訥,像看一只螻蟻。這只螻蟻撿完所有的票子,站起來,用口水沾濕了手指,低著頭認認真真地數了一遍,就在男人不屑和不耐的目光中,將票子塞進了男人圍在下半身的浴巾里面,就像客人將票子塞進脫衣舞娘的奶罩內褲,嘴畔一抹輕佻的笑,眼神譏誚,如出一轍的高傲。

棕紅頭發的男人臉色頓時在鳥屎綠奶泡白雞冠紅三者之間來回轉換,眼看陸訥就要離開湯泉,男人惱羞成怒地撲上去,陸訥正防著他呢,轉身就錯開了,抬腳就踹到那人的肚腹之上,將人一下子踹到了湯泉里,頓時,紅票子全撒了,飄在熱騰騰的水面上。陸訥就站那兒,冷冷地瞧著在水里撲騰的男人。

「這是干什么呢?」

一道戲謔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以蘇二為首的五六個闊少們全部瞪著眼睛稀奇地瞧著眼前的一幕。

因為剛才抬腳的動作有點兒大,圍在腰上的浴巾掉地上了,陸訥全身上下就剩一條濕漉漉的黑色內褲,眉宇間冷冷的,顯得陰沉桀驁。平時也沒覺得陸訥這人長得有多好,但他這會兒不笑不說話的時候,才發現這人的外形一點兒不比一些當紅的明星差星目劍眉,直鼻豐唇,臉型略窄長,有點兒西方古典的味道,一身小麥色的肌膚,骨肉勻稱而結實,身上有常年運動留下的肌肉,整個顯得陽光而健康,小白楊似的,尤其當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浴巾時,窄窄的腰腹間自然顯現優美的腹肌,有種漫不經心冷然禁欲的味道,而他自己毫無自覺。

蘇二的目光就那么不動聲色地從頭溜到腳,眼底里有暗火竄起。

「到底怎么啦?」。

矮樹墩子心虛地低著頭,棕紅頭發的男人從湯泉里爬起來了,恨恨地盯了陸訥一眼,可也沒吱聲。陸訥將浴巾重新圍上,淡淡說道:「沒事,這幾天火氣有點大。」

「哎喲,這事兒吧,真怪不得你。」有人油滑地說笑,幾人低低地笑起來,將意味不明的目光望向蘇二。蘇二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沒說話。

陸訥心情不大好,也沒看見,就說了聲,「我去沖個澡」,就悶頭走過他們身邊,到隔壁去了。

陸訥沖了澡回早先的那個房間,要了一壺菊花茶就在那兒慢慢啜著,敗火兒,心里面還反省自己,這幾天火氣確實大了點兒,天干物燥,他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也沒個女朋友

羅三招呼陸訥過去替他打幾圈兒,不知道是這幫孫子水平太菜,還是老天爺都瞧不慣他們妨礙大家實現共產主義,反正陸訥只要跟他們打麻將,總能血洗他們一通,縮短一下貧富差距。

那晚上,陸訥照樣通殺三家,到散場也沒再見到那棕紅頭發的孫子和矮樹墩子。晚上就住溫泉山庄,睡到半夜有人敲門,陸訥睡眼朦朧起床,差點兒沒被自己給絆倒,打開門一看,蘇二人模狗樣地站在門口呢,大晚上的臉上還架著一副雷朋墨鏡,身上穿著一軍裝式的風衣,腳上蹬著一雙麂皮短靴,妖氣沖天。

陸訥像捍衛貞操的小媳婦似的立刻警覺起來,「你干嘛?」

第十七章

蘇二將墨鏡往頭頂上一推,挺嫌棄地看著陸訥,「趕緊下來,等你三分鍾。」說完,也不給陸訥刨根問底的機會,邁著他那宛若在米蘭時尚周上走台步的步子,走了。

陸訥昏頭昏腦,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但不妨礙他堅定地執行了蘇二的命令。三分鍾後,他在樓下大廳看到了同樣全副武裝的羅三、桃花眼,以及另外三個闊少。如果忽略他們手上拿著的手電筒的話,每個人,既像時刻准備著走上電影節的紅地毯,也像某些電影中月黑風高殺人越貨的節奏。

蘇二塞了陸訥一個手電筒,然後言簡意賅道:「走。」

一群人嘩啦啦地分別上了羅三的路虎和蘇二的布加迪,先後開出了溫泉山庄,開進了一條烏漆抹黑的路。陸訥看了看時間,正是凌晨四點,天上一點兒星光也沒有,只有車大燈寂寞地照著前路,路兩邊不知是什么樹在深秋的夜里嘩啦啦地響著,一只野貓忽然竄出來,悄無聲息地落到車前。

車子一個急剎車,陸訥的咣當一下就撞前頭椅背上了。野貓回頭幽幽地盯了車內人一眼,又疏忽不見了,陸訥給盯得心里發毛,從後視鏡里瞧見蘇二一伙人的雙眼,如出一轍的光四射、磨刀霍霍。陸訥體內的生物保護機制給立刻啟動起來了,扒著前座的椅背,小心翼翼地開口:「我能不能問一下,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羅三嘿嘿笑了笑,跟九十年代港片里黑社會爪牙似的,油滑而鬼祟。而黑社會老大蘇二交疊著雙腿,用眼角瞅了陸訥一眼,深邃的眼睛里散發著湛的寒光。

陸訥立刻閉嘴了。

十五分鍾後,車子在一果園外面停下了,一群光鮮亮麗得隨時都能進宴會廳的衣冠禽獸站成一排,仰著脖子望著鐵絲網內碩果累累的橘樹。

羅三說:「今天來溫泉山庄的路上我就瞧上這橘園了。」

桃花眼說:「好地方,殺人越貨,偷情通*奸,都行。」

一闊少說:「警察基本找不著這兒。」

蘇二總司令似的一揮手,「兄弟們,上!」

只見五六個身穿armani、dior、gucci的敗家子們三下兩下地就攀上了那鐵絲網,等陸訥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靈活地落到了另一面兒。

陸訥五雷轟頂,目瞪口呆,趕緊追上腳步,翻過那形同虛設的鐵絲網,拉住蘇二的胳膊,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到底想干啥?」

蘇二給了他一個巨大的白眼,「陸訥你有點兒出息好嗎?別整得跟做賊似的?」

「我次奧,你們不就是在做賊?」

就那么一會兒,他那狐朋狗友已經充分把當年毛委員長的作戰理論運用到了實踐上,四散得沒影兒了,就偶爾見手電的燈光一閃,跟地下黨接頭打暗號似的。

蘇二還端著他那高貴冷艷的范兒,跟逛百貨公司似的,這兒挑挑那兒揀揀,規格基本跟皇帝老子選秀類似,瞧上眼了,摘下來剝來,丟一瓣兒進嘴里,余下又扔給陸訥了,陸訥嘴上吃著橘子,心里還毛毛的。特么這貨真不是來埋屍的?

整園子黑燈瞎火的,陸訥一腳踩上一根樹枝,人一個趔趄,一只手忽然伸過來扶住了他的腰。陸訥心里一突,覺得後腰處跟無數螞蟻爬似的特別別扭,扭頭看蘇二,蘇二神情自若,目光還在那累累的橘子上挑挑揀揀,手電筒微弱光線下,那張臉致而朦朧。陸訥微微動了動咬,蘇二就鎮定自若地將手回去了。

忽然暗夜里響起狗叫,在寂靜的夜里尤其凄厲,果園里頓時一陣兵荒馬亂,有人高喊一聲,「兄弟們,扯呼!」就見從黑暗中竄出兩條半人多高的狼狗。

陸訥大驚,趕緊扯著蘇二朝來時路奔去,剛翻過鐵絲網,回頭就見羅三幾人沒命地朝他們奔來,身後緊追著兩條狼狗。瞧見陸訥他們,揮手一甩,跟鐵餅運動員似的,把手中的東西准確無誤地扔到了陸訥手里。陸訥手臂一沉,低頭一看,居然是丫用gucci外套裹著的一袋橘子。抬頭見羅三以他與他體型極不相符的敏捷身手翻過了鐵絲網,回頭沖里面狂吠不止的狗露出猖狂的笑。

陸訥頓時想起他家老太太經常掛嘴里的一句話:這都一什么人吶。

回到酒店,陸訥就揣著羅三分給他的仨橘子打著哈欠回房間了,陸訥覺得,跟這幫妖人混,心臟不好的,得先含片硝酸甘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