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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訥一走,桃花眼李明義就瞧著蘇二露出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的表情。蘇二一手插在風衣口袋里斜睨了他一眼,「干嘛?」

李明義笑著搖頭,「不干嘛,就覺得蘇二少啥時候這么沒出息了,我可都瞧見了。」

蘇二面不改色,「瞧見就瞧見唄。」

只有羅三還搞不清楚狀況,「說啥呢?」

李明義笑得滿眼都是桃花,「說咱們大名鼎鼎的蘇二少,摟人個小腰,還趁著天黑偷偷摸摸的,怕被人發現。」

羅三先是一臉茫然,繼而恍然大悟,「你說小陸啊,漾兒瞧上小陸啦?」

蘇二笑得吊兒郎當,反問:「不行啊?」

羅三懷里還揣著一兜的橘子,面色古怪,瞧了蘇二一眼,說:「算了吧,人對你根本就沒那意思。」

蘇二仔細地看著羅三,問道:「你是覺得我搞不定他?」

羅三實事求是地點頭,「我還真這么覺得,小陸跟你以前那些伴兒不一樣,你以前那些伴兒我就不說了,反正也就玩玩。小陸人挺好的,你就別糟踐人家了。」

蘇二被激起好勝心來,「那咱們就拭目以待。」

前一天晚上吃了太多的橘子,第二天起來,陸訥額頭冒了個大包,閃亮得跟紅燈似的,五米外的機動車估計見著就得踩剎車了。

到劇組一看,估計昨天一向好脾氣的陸導發大火把大家給嚇著了,整個劇組前所未有的安靜、有序、高效。秦薇正坐著看劇本,虞胖小太監似的在旁邊弓著腰捧著碗皮蛋瘦肉粥。陸訥看得眉頭一皺,沒說話,轉身剛想進屋呢,秦薇看見他來了,立刻站起身,小跑幾步到他面前站住,估計陸訥昨天真把人小姑娘嚇壞了,瞧著陸訥眼神還惴惴的,問:「陸導,有些地方,我能跟你討教一下嗎?」

陸訥斜了眼期期艾艾的虞胖,對秦薇說:「進來吧。」

當初定了秦薇做女主的時候,陸訥還有點兒擔心,就怕人仗著身份事兒逼,沒想到人小姑娘真挺上進的。陸訥在他的專屬折疊躺椅上坐下,拿過劇本嘩啦啦地翻了一下,大致地看了看秦薇做記號的幾個點兒,啪一下又重新合上了,問:「喜歡看戲劇嗎?不是西方的,而是中國古典戲劇,昆劇、越劇、黃梅戲……」

秦薇有點兒迷糊,只好誠實地說:「看得不多,小時候跟著外婆倒是看過幾回。」

「如果你愛看中國戲劇,就會發現一個特點,古代才子喊自個兒女朋友不喊親愛的,人喊姐姐姐姐這稱呼含義豐富,既可以是情人,也可以是母親。基本上,三十歲以前,男人都比女人晚熟,這時候女人的身份是多重的,既是女孩,滿足男人的虛榮,又得像母親,,體貼,懂得,寬容,擔待心如大海,胸大如海,懷里的男人永遠是對的,永遠受盡了委屈,永遠脆弱而偉大你要抓住了這一點兒,楊梅這角色算抓住三分,還有三分」

陸訥從包里掏出一張碟,遞給秦薇,「西班牙的弗拉明戈,有空看看,你看人舞者的第一個亮相,就明明確確告訴你,她要做她自己,灑脫,就算痛苦也沒想哭給你看的驕傲,沒打算和一般見識苦苦糾纏的格局,你要再能抓住這三分神韻,這角色就算活了。」

秦薇拿著碟片若有所思,虞胖探頭探腦地過來,秦薇的臉就掛下來了,眉頭擰成疙瘩,「不是跟你說回去嗎?你老在這兒,我怎么拍戲啊?」

虞胖也有點兒委屈,小聲道,「你就拍你的戲啊,我也不來煩你,我就想看看你。」

秦薇抿著唇沒再說話,但臉色並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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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訥畢竟第一次拍電影,前期鋪子攤得有點兒大,又是演員培訓,又是搭台子,他這人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又有點完美主義傾向,結果拍攝時間越拖越長,資金變得捉襟見肘。陸訥急得上火,嘴上一圈燎泡,和張弛商量來商量去,最終把腦筋動到了王胖子身上。

那天和王胖子一塊兒在圈內一家挺有名的茶館喝茶,喝到中途,陸訥和張弛就吵起來了張弛說:「你自己說說,就你那個拍法,今天搭這個台子明天搭那個台子,不要錢的啊,以後電影拍出來不要宣傳的啊?」

陸訥也非常光火,「拍戲當然要搭台子,就是拍個城鄉結合部的宣傳片,人也得請環衛工人給馬路掃掃,給花花草草剪剪。」

張弛氣得差點兒把手指戳到陸訥的眼睛里,「那是掃掃剪剪嗎?前頭我說去雲南的那場戲干脆就刪了,你不聽,非要跑去雲南,弄得現在不了場!」

「雲南那場戲是整部電影的轉折點,你給弄個布景板糊弄誰呢,觀眾買賬嗎?誰他媽是傻瓜花那么多錢買張電影票看塑料花兒這電影真是沒法兒拍了,干脆分行李散伙,我不拍了,拍出來也沒人看!」

一直緊張地聽著兩人吵架滿頭大汗卻插不上嘴的王胖子這會兒終於逮著機會開口了,「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嘛,大家都是想拍好電影,出發點都是好的。這樣,我再追加兩百萬,好吧?」

陸訥依舊沉著臉沒說話,王胖子推了推張弛,小聲說道,「趕緊勸勸陸導。」

陸訥和張弛這倆狼兄狽弟走出茶館就相視一笑,解決了後續資金問題,陸訥心情特好,連蘇二打來電話也覺得沒那么討厭了。蘇二叫他一塊兒吃飯,說起吃飯問題,陸訥就想起一件事兒,那還是前不久,陸訥那會兒剛從雲南回來,整一灰頭土臉,腦袋還特別遲鈍,看哪兒都覺得陌生,跟離開了十年八載似的。蘇二說吃飯,他也沒多想,還以為他們一群衣冠禽獸又聚一塊兒腐敗呢,結果到那兒才發現就只有蘇二一個人。

地點還在上輩子七夕時陳時榆請陸訥吃的那個高檔的法國餐廳,還在靠窗的位子,還對著美麗的港灣。

蘇二那天也不知道發什么神經,平時他穿衣風格偏向休閑時尚,那天卻穿了一件白色襯衫,褐色拼黑色領西裝,褐色羊毛西褲,坐那兒腰背挺直,那張臉矜貴桀驁又完美得無可挑剔,跟歐洲古典小說里的貴族似的,陸訥瞧著他那一身騷包的打扮,不由地問出口,「你這是趕著去結婚呢還是去參加喪禮?」

蘇二的臉吧嗒一下就掛下來了,瞧著陸訥的眼睛里咻咻咻地飛出鋒利的匕首。這個小雞肚腸的男人一晚上沒跟陸訥講話,把陸訥給郁悶的呀,就在那兒悶頭吃飯

最後得出結論,這餐廳幾十年如一日地保持住了水准,不管是現在,還是幾年後,景色比菜色好看,菜的外在氣質比內在味道好看。

反正陸訥吃得各種不爽,回家就給吞了兩顆胃葯,現在又聽蘇二說要吃飯,趕緊先申明,吃飯可以,但地點得他選。

第十八章

蘇二說要過來接他,陸訥同意了。天氣越來越冷,陸訥也不大想騎摩托了,盤算著等這部片子拍完,要效果好,就狠狠心,趕輛帕薩特,要不好,那也弄輛二手桑塔納,耐撞。

蘇二沒一會兒就到了,依舊是那輛布加迪,油門轟得跟拖拉機似的。

陸訥上車一看,還好,蘇二這回沒把自己整得跟上春晚似的,穿著白襯衫,黑色的休閑款拉鏈西裝,戴著墨鏡,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方向盤,也沒看陸訥,就問:「上哪兒啊?」

陸訥指揮著蘇二七彎八拐地進了一片兒灰撲撲的老建築群,基本上每面牆上都有一個博大深的漢字拆,出自工頭的手筆,平頭正腦的,白顏色,外面還畫著一個圈兒,再打一個大叉,一路進去,除了兩三條土狗,基本沒瞧見人,陽光下,牆根的狗尾巴草毛茸茸金燦燦的,隨風搖擺。

蘇二的表情特別迷茫而朦朧,就跟一千度大近視還死撐著不肯戴眼鏡似的,聲音飄忽,「這哪兒啊?我們還在地球嗎?」

陸訥的目光充滿同情,這可憐孩子估計這輩子還沒見過如此有中國特色的城鄉結合部。

陸訥一直覺得,蘇二的生活像被罩在一個致美麗的玻璃罩子里,流光溢,物欲橫流,供認瞻仰和傳說。換了一般的富二代,陸訥還可能小小地嫉妒一下,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成富二代他爹,但到了蘇二這兒,啥心思也沒有了,差距太大了,反而不具備真實感。

車子在一幢跟周圍建築沒任何分別的土樓前停下,樓前還停著三輛車,一輛路虎,一輛奔馳,一輛豐田suv。蘇二下車,表情焦慮地四望,好像陸訥把他拐到了外星球去了似的。

小樓具備很多現代人所缺失的美德表里如一一樣的舊,一樣的破,基本就是一毛胚房,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政府或者建築商的推土機推到,頭頂光禿禿的天花板上吊著兩盞沒有燈罩的白熾燈。

蘇二一坐下就問:「這什么地方啊,菜單呢?」

「什么菜單呀,人老板今天燒什么菜,你就吃什么!」

話音剛落,就見門簾子一撩,從里面轉出一風韻猶存的婦人,笑道,「聽著就像你的聲音,小陸你可好久沒來了,都忙什么呢?」

「瞎忙唄。」陸訥臉上掛起熟稔而放松的笑,回頭跟蘇二介紹,「這是老板娘,江湖人稱小麗姐,街面上一般人喝酒喝不過小麗姐,干架干不過大力哥,大力哥就這兒老板,小麗姐他男人。」又介紹蘇二,「我一朋友。」

小麗姐嘻嘻一笑,渾不在意挨著陸訥的屁股同坐一把椅子,勾著他的脖子點煙,吐出一個煙圈,瞧著蘇二說話很隨便,態度很親熱,開玩笑說蘇二漂亮得像女孩兒,要去親他。

陸訥趕緊給攔住了,說小麗姐你糟蹋我這種社會青年就算了,現在怎么連良家婦男也不放過。

小麗姐哈哈大笑,艷光四射。

坐了沒一會兒,小麗姐就說要去廚房看看。人一走,陸訥就去瞧蘇二的臉色出乎意料的,蘇二居然沒把臉掛下來,就是斜眼瞧著陸訥有點兒陰陽怪氣,說:「陸訥你怎么什么人都認識啊?」

陸訥估摸著蘇二沒見過如此具有江湖傳奇的豪爽又蔑俗,粗糙又自在的婦女,有點兒被鎮住了,就說:「放心吧,人小麗姐糟蹋過的男人比你見過的還多,瞧不上你。」

蘇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