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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晚上,陸訥和張弛正在參加一個婚禮,虞胖子虞大少的婚禮,在麗晶酒店舉辦。陸訥在來客名單中簽下自己的名字。虞胖子一身白色的阿瑪尼西裝,熱得頭頂冒煙,不停滴用手去扯幾乎要掐死他的領結,新娘子一看就是跟虞胖子是同一家的,胖得非常有福相。

接到虞胖子的結婚請柬,陸訥還有點兒意外,他還清晰地記得當初他拍人生中第一部電影的情景,虞胖子依稀仿佛比現在要瘦一點兒,圍著秦薇那個殷勤勁兒啊,分手那會兒,還找了陸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轉眼,他居然要結婚了,這人生際遇啊,真是說不好。

虞大少看見陸訥和張弛,喜得跟什么似的,臉上每一寸肉都在閃閃發光,撇下正寒暄的一大幫人就急急地過來了,兩手握著陸訥跟覲見國家主席似的,「陸導,我的陸大導哎,想不到你真來了,真給老弟面子!」轉頭又跟見著老鄉似的緊握著張弛,用同樣的語氣一唱三嘆,「張導,張大導,真沒想到你們能來啊。」

陸訥從牛仔褲屁股後頭的口袋里掏出厚實的紅包,塞到虞胖子手里,嘴上從善如流地說:「恭喜恭喜,新婚快樂啊!」張弛也趁機掏出紅包和陸訥的放一塊兒,嘴里說著恭喜的話。

說實話,他們和虞胖子交情也不深,《笑忘書》後,幾乎就不怎么來往了。虞大少當初投了一百萬,雖然不多,但《笑忘書》票房驚人,讓他賺得盆滿缽滿,差點兒把陸訥當祖宗供起來。後來陸訥再拍電影,虞胖子主動湊上來說要給投資,陸訥沒同意,就跟韓磊說的那樣,拍電影要講究資源組合,沒到萬不得已,不要沒價值的錢。

不過大家當初也算一塊兒熬過來的,喝杯喜酒也是應該,陸訥和張弛這紅包給得也挺大方。虞胖子非不要,跟他們推拒來推拒去的,最後到底了,然後看著陸訥,期期艾艾地來了一句,「陸導,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陸訥想也沒想地點頭,「什么事兒啊?」

虞胖子扭頭看了看賓客,然後遮遮掩掩地將陸訥拉到一邊兒,擦了擦額頭的汗,扭捏了半天,小聲問:「我就想問問,薇薇,薇薇她好嗎?」

陸訥本來看他那股鬼祟的樣子正疑心呢,聞言眉頭一皺,有點不喜道,「你說你今天都要結婚了,你問這樣的話你對得起新娘子嗎?」

虞胖子急了,一急,汗冒得更厲害了,跟一屜剛出籠的包子似的,「不是,我就是問問,沒其他意思,前幾天我打電話給她了,跟她說我要結婚了……」

陸訥臉上卻沒啥表情,冷靜地問:「那她怎么說?」

虞胖子有點兒失落,「她說恭喜我,要我好好待人家姑娘。」

陸訥看了虞胖一眼,說:「那你就聽她的話,好好對新娘子,以前的事兒,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別老惦記了。」

虞胖惆悵地說:「我也沒想惦記著,小可挺好的,對我也好,我媽說,這樣的姑娘適合我,我也覺得不錯,我覺得,我們以後應該能過得好,我就是想問問,我希望她過得好……」

陸訥心下滋味復雜難辨,微微抿了下唇,說:「她挺好的,以後也會很好。」

虞胖點點頭,好像放下了一樁心事,臉上露出輕松的笑,「那就好那就好。」

陸訥忽然很想問問虞胖,他有沒有後悔過給陸訥投拍電影,有沒有後悔過自己曾經的舉動?他為了討心愛的姑娘的歡心,最終卻將姑娘推向了一個自己永遠也無法觸摸到的世界。有沒有那么一刻,恨過陸訥?

但後來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看著被婚禮主持人調侃的非常具有家族特征的新郎和新娘,又覺得很多事情,也許冥冥中有注定,沒有陸訥,虞胖和秦薇也不一定就能走到最後。世界上最悲傷最無奈的事情,無非是我愛你,你卻不愛我。

陸訥和張弛沒留到最後,在酒店門口分手,各自回家。

陸訥一進家門,就聽見客廳里傳出的機關槍掃射的聲音,噠噠噠蘇二盤腿坐沙發上,正聚會神地打游戲,身子跟著畫面晃來晃去,連用眼尾掃陸訥一眼的空隙都沒有。時間還早,陸訥洗了個澡,跟蘇二一塊兒盤沙發上玩游戲。華麗的畫面上,兩個身穿迷服的戰士在槍林彈雨中左沖右突,蘇二一邊射擊,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什么時候去柏林?」

陸訥的戰士跟頭頂裝有雷達似的迅速地躲開地方的子彈,回答,「後天。」

蘇二繼續隨口說:「哦,蘇缺說在你去柏林前想跟你吃個飯。」

陸訥的腦回路一下子就卡殼了,手中的動作自然而然地停下來,沒幾秒,英勇的戰士光榮犧牲,蘇二急得叫起來,「陸訥你死了!」

「你剛剛說誰?誰要跟我吃飯?」陸訥的聲音有點茫然,側過身直勾勾地盯著蘇二完全沒有自覺的蘇二。

蘇二被陸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畫面中僅留的戰士也倒地了,屏幕跳出gameover的字樣,蘇二平靜簡潔的聲音清晰地傳進陸訥的耳朵,鼓盪著他的耳膜,那只有兩個字,卻不啻於一枚原子彈,那兩個字是蘇缺。

陸訥茁壯的神經沒意義地重復,「蘇缺?」然後指指蘇二,「你哥?」

蘇二點頭。陸訥的手指又指向自己的鼻子,「我?」

蘇二再次點頭。幾秒鍾之後,陸訥放下了游戲手柄,夢游似的走進了卧室。

第八十章

陸訥一晚上都沒睡好,翻來覆去地在床上煎餅,最後實在沒忍住,把蘇二給推醒了,一臉苦大仇深,「你給我句准話,蘇缺找我到底啥事兒?」

蘇二被陸訥吵醒,極度窩火,睜著兩只眼泡子,斜眼看著陸訥說:「要不你現在去廚房拿把刀自裁了,或者潛進蘇缺的卧室,把他的腦袋劈開,看看他到底想找你干嘛。」說完,他將被子一卷背對著陸訥再次陷入了酣甜的夢鄉。

陸訥看著他沒心沒肺的樣子,咬了咬牙,好像尋找哪兒下口比較好似的。

蘇缺那邊效率非常高,聽說陸訥馬上要去柏林,定了第二天晚上的晚餐,而且不是在任何酒店或者高檔俱樂部,而是在蘇家。

下午兩點左右,陸訥上了趟美發店,洗了個頭讓發型師給吹了個造型,然後回家就開始折騰,把自己所有看得上眼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劃來比劃去。蘇二一開始還當笑話看,後來看到陸訥把為柏林電影節准備的禮服穿身上了,終於坐不住了,「你干嘛?」

陸訥照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還挺臭美,壓根兒沒理蘇二,用有些飄忽的聲音說:「蘇缺耶」陸訥現在完全能理解當初張弛聽到蘇缺的名字時宛若少女懷春的心情,蘇缺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傳說,充滿不可預知的神秘。他太出色了,無論是他傳奇的家世,俊美如雕塑的容顏,還是無可挑剔的風度,一手締造的事業王國,都讓他成為完美的代名詞。因為差距太大了,除了抬頭仰望,反而生不出任何嫉妒之情。

蘇二看陸訥那副純情少男第一次約會的興奮勁兒,忍無可忍,打開衣櫃劈頭蓋臉地扔給他一條牛仔褲和一件棉布襯衫,又從衣櫃里頭拖出一件也不知道啥時候買的靛青色的套頭毛衣。

陸訥還有點兒不願意,目光在那套禮服上流連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套上蘇二扔給他的衣服,然後一邊照鏡子,一邊跟蘇二臭美,「你說我今天是不是特帥?」

蘇二藐視地看了他一眼,「得了吧,這么二的對話我實在進行不下去了。」

陸訥一點兒沒受打擊,抓起蘇二扔給他的圍巾往自己脖子上打結,一邊旁敲側擊,「你說,你哥知不知道咱倆的關系?」

蘇二交疊著雙腿極端優雅坐在卧室的單人沙發上,表情焦慮地看著陸訥宛若上吊地給自己的圍巾打結,一串話幾乎沒過腦子就順口而出了,「對於一個在親生父親死亡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能夠反應迅速地聯系律師研究遺囑,並利用這個事件在股市興風作浪大賺一筆的人,我勸你不要抱太大的幻想。」

陸訥頓了頓,望向蘇二,「那他找我干嘛?」

蘇二翻了個白眼,「鬼知道。」

下午五點左右,陸訥乘坐蘇二的布加迪,准時地到達了蘇家大宅。跟陸訥想象中一樣,先是兩邊種著高大木棉的私人車道,然後印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的花園,勤勞的園丁將它修剪得整整齊齊,房子前面是羅馬式的噴泉,噴泉周圍的一圈花壇上種著盛開的郁金香,噴泉後面,就是蘇家大宅,整棟房子充滿了歐陸風情,多立克式的柱廊,寬大的露台,六扇幾乎直通天花板的落地窗,屋里從法國空運過來的水晶大吊燈散發著璀璨而迷人的燈光。

性能良好的跑車繞過噴泉,吱一聲穩穩地停在門口。

陸訥和蘇二下車,腳剛踏進金碧輝煌的大門,耳朵里傳進一陣緊接著一陣高亢的小孩哭聲。蘇二臉上的表情迅速風雲變幻,但馬上恢復了正常,甚至有點兒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