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7號之開竅也艱難(1 / 2)

這大概就是互相之間太熟悉的後果。

被趕回卧室的雲深是這么想的。室內的溫度不算高,這里也不存在葯酒或者油一類輔助舒經活絡的用品,因此雲深只是脫掉了外衣,剩下貼身的衣物後就趴了上去。范天瀾也將自己的外套掛到了牆上,卷起袖子,走到床邊,單膝跪上床沿。

他垂下眼睫,看著雲深從頸項向下延伸而去的曲線。憑心而論,雲深的身高無論在這邊還是在過去都不算低,四肢和身體的比例看起來也很和諧,雖然因為營養不夠,工作過度和鍛煉不足等原因,和最初見面的時候相比是瘦了一些,但以單純的審美來說,這副軀體的骨架仍然能將大多數衣服撐出不錯的效果。

稍微長了點的黑發沿著脖子的線條向兩側散落,露出潔凈的皮膚。被天氣困在室內將近兩個月,大多數人都被悶白了,雲深也不例外,何況他的膚色本就柔和,當初長途跋涉和後來露天工作時曬出的微黝已經完全褪去,每一稍發絲都被那層底色襯得根根分明。

不期然地想起在撒謝爾祭典之前的草原淺河中見過的背影,范天瀾注視了那片肌膚幾秒,微微彎下腰,從頸椎開始,動作輕柔地沿著雲深的骨骼一寸寸按下去。即使隔著衣物,掌下軀體從皮膚到骨骼的觸感仍舊清晰無比。

正在腦內擬定自己的未來鍛煉計劃的雲深被這個動作喚回了神,范天瀾的動作在按摸到背肌之後就停頓了下來,雲深等了一會,疑惑地開口問道:

「怎么了,天瀾?」

「沒什么。」范天瀾淡淡地回答,「再放松一點。」

雲深嘗試放松了一下,「這樣?」

他的身體是舒展了些,范天瀾的動作已經延展到了他他人高腿長,手掌自然也不會小,雲深的腰幾乎都被覆蓋在他的手下,本來這是大多數人的敏感地帶,雲深也不例外,范天瀾用指腹感受著底下肌理的狀態,能夠空手捏碎喉骨的手指即使著力放輕動作也顯得很有力,雲深本來很少被人這么接觸,被他這么一寸寸摸下去,剛被碰到腰眼就軟了,「等等,天瀾,停停停」

范天瀾停了下來,俯身低聲問他,「不舒服?」

雲深伸手到身後,自己摸了摸那個讓他反應過度的位置,「好像有點奇怪,那是癢癢肉?……算了,你繼續吧。」

范天瀾依言而行,不過他再沒去碰那個地方。感到背後的青年以一種極其認真的態度將自己背後的骨骼和肌肉都非常仔細地檢查完了一遍,剛擺脫那種怪異感的雲深松了口氣,習慣性地把手伸向床頭。

「要喝水?」范天瀾問。

「我想拿那個,你做你的……」不用回頭,雲深就能感到背後那森森的視線,於是他默默地回了手。

「做完再看。」范天瀾說。

雲深只有將下巴擱回枕頭,這段時間他已經養成了習慣,除非入睡,否則他在日程工作外的絕大部分剩余時間都要用在學習上,雖然本知識和實際經驗往往有相當大的距離,那些紙頁發黃的舊卻仍然能給他不少參考。所以他其實很少有必須完全放松的狀態,手指在床上敲了幾個莫爾斯密碼,雲深無奈地斂心神,向背後的青年問道:「天瀾,你的按摩是和誰學的?」

「族中的葯師。」范天瀾說,雲深剛剛回憶起那位名叫正骨的葯師和氣的面孔,范天瀾又態度平淡地說了一句,「我看他做過幾次。」

「……」雲深想,好吧,這又不是吃葯,錯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雲深雖然是別人眼中全能的術師,在理工方面的技術水平不低,但有些類似常識他也不是全都能了解的。按摩也是一種治療,也有可能出問題,而且出了問題的話,不一定比吃錯葯好多少。只不過范天瀾是個做事專注的人,他可能對任何人慢待,唯獨對雲深絕無可能。

「我已經可以出師了。」范天瀾說。

「這么快?」雲深感到意外,「你不是前段時間才……」

「我的經驗比他豐富。」范天瀾說。

「經驗?」

「葯師是『葯』師,對人體的了解,我比他強。」范天瀾回答。

即使沒有身體接觸,只要范天瀾有意觀察,他就能夠通過動作判斷對方的肌肉和骨骼的動向,正常和疲憊,健康和病中的人體間的差別在他眼中分明得像色塊的銜接,在無數經驗積的基礎上,在知曉原理,學會基本技巧之後,再經過最近豐富起來的各種對象練習,他結業的速度快確實是有理由的,技巧未必湛,卻算夠用了。

關於人體醫學的經驗,雲深的理解是范天瀾這種程度的強者在長久戰斗和自我治療中積累而來的,實際卻和他想象的很有差別。在那位至死都秉持著騎士信條,教給繼任者的卻是極其實用的技擊技巧的貴族那兒修習的時候,為了確認人類身上的弱點和磨礪自己的劍,范天瀾在那一年時間里殺了將近500人,其中197個人都被他在活著或者死後剖開肌體判別過。雖然他從不殺無罪者,甚至因為他修行的需要,一個曾在比古王國邊境累下凶名的大型強盜團伙在半年之內就因首領和大小頭目死亡,損員近半而潰散,但因為留在現場的屍體多多少少都被人以冷酷的手法分解過,遺留場面對一般人來說太過震撼,以至於「血魔」的名號至今還在當地流傳。

對雲深的身體狀況大致檢查過一遍之後,范天瀾才真正下手。

「忍耐一下。」他說。

「啊?」雲深茫然,背後突然一陣痛楚傳來,他猝不及防間呻吟一聲,手指抓緊了底下的被單。

全身都裹得厚實的男人們拿著武器從大門出去了。

他們是去周邊山林上套子的,雪降停工之後伙食標准降低了,不過每日都是油水極少的土豆白菜和蘿卜填塞肚腹,也會讓人集體面有菜色。這樣寒冷的冬日狩獵是艱難的,但仍然會有一些獲。在他們走後十幾張小臉貼在了玻璃大門上,不管門上傳來的寒氣,巴巴地看著在遠處的白色冰面上活動的人影。那些是更早之前出門的人。

「鏗!」

碎冰飛濺而起,射到用鑿子掏洞的青年臉上,雖然及時閉上了眼睛,被寒氣凍得發麻的臉上還是感到了疼痛。彈去落到兜帽里的碎冰,他雙手握緊鋼釺,繼續狠狠地鑿入堅硬如石的冰面,「才過了幾天,洞又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