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關於小型社會環境的初步實驗(2 / 2)

「可她們還是女人啊。」最初說話的人說,艙室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他,「女人的力氣總是不如男人的,要是船上的男人太多,她們要怎么辦呢?」

「和對待我們一樣對待他們,」葛蓋說,「還能怎么辦?」

他上鋪的人翻身面對那個人,笑道:「她們肯定可以戰斗的,我看她們的力氣可以打倒三個……不,最少五個你。」

那個人撇了一下嘴,「那是我吃不飽……」

「吃飽了你想做什么?」葛蓋突然問。

「我沒想干什么。」那個人不太高興地說,「她們可是把我們買了下來。」

葛蓋看到他的眼神閃爍,也不再說話,他翻了個身,把臉轉向床鋪內,臉色陰沉起來。

飯後得到允許在甲板上吹風的時候,葛蓋走到一個人身邊。

「看著他們。」他對自己最信賴的兄弟說,「有些人要犯傻。」

「什么?」他的兄弟靠在欄桿上,咬著魚刺驚訝地轉過頭來,「你在說什么?」

「我說,」葛蓋說,「有人以為船上的人會怕男人。」

「什什么,」他的兄弟搖起頭來,「白船的人,最少一大半都是男人!」

「現在一大半都是女人和孩子,而白船的人每天都要做數不清的事,大多是對我們好的,他們沒空盯著誰。」葛蓋說,「我的房間里有個不太好的家伙,我得看著他,他說不好跟我們不一樣。」

「我的房間好像沒有這種人……」他的兄弟喃喃道,「你那里的那個家伙說了什么?」

葛蓋沉默片刻,「你再等等,我也要聽他怎么說。」

他聽到那個人又說起女人,從孩童時看到母親們在河里洗澡,到成為農奴後遠遠望到修女的屁股被修士撫摸,最後轉到白船的人身上,他說她們不像女人,比那些奴隸市場買來的孩子還不像女人,葛蓋不想聽,但他沒有,其他人也沒有讓他閉嘴,然後在飄著便桶氣味的艙室里,葛蓋聞到了另一種味道。

讓他惡心的味道。

「白船的人是不是也在用那個浴室?」那個人飄著聲音,眼珠上移,「他們的女人也要脫衣服是不是?」

「是又怎么樣?」葛蓋問。

那個人發出笑聲,「我就想一想,白船的人太好了,我我以為我的下面已經死掉了,它現在又活了過來,我就不能想一想嗎?你們也不想嗎,那么多女人,干凈的,好的女人!」

他吃吃笑起來,上鋪的人探頭看向葛蓋,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又看看那個把手往衣服上隨便抹的人,他把頭往床里一縮,什么聲音都沒出。

夜晚很快到來,窗簾掩去了海上星光,波浪聲中,葛蓋躺在隨波起伏的床鋪上,伸出手,遙遙對著那個人所在的位置劃一刀。

無論上船的人相信或者不相信這事能成,白船的人已經照自己的法子去教導那些孩子。此後除了需要照顧嬰兒的一些女人,就只有那些被選中的孩子可以不吃飯的時候在上面行走活動,入夜後也要被叫到甲板去,男□□隸和女人孩子居住的地方並不相連,在隔著上鎖的門板聽著遠處傳來的動靜,奴隸們難免羨慕,命運的改變似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成為戰士!不管她們以後要為誰,怎么去戰斗,能不能在戰斗中活下去,就算她們現在還是學徒,也天然地比奴隸,甚至比貧民更加高貴了,她們可是有可能成為主人的人啊!

不過,這份羨慕不久就變成了驚愕。

白船的人來打開他們的房門,把被挑中的孩子放進來,並且告訴這些奴隸,他們同樣必須在到達新國度前學習最必要的東西,這些孩子就是他們的教導者。

來到船上的人幾乎所有都不識字,除了縫補女工,很多人分不出字母和裝飾花紋的區別,作為價格不高的人市商品,他們雖然能聽懂很多命令短句,自己卻大多只會說一些粗鄙俚語,而且帶口音,至於數學,很多成年人需要比較長的時間,才能把手指跟擺在面前的東西對上數。反正牲畜也用不著什么聰明的頭腦,他們那點屬於人的部分只會讓他們偷懶裝死,老爺的鞭子和呵斥才能讓他們勤快起來,在遞交這些商品之前,為白船的人代理交易的管家感恩於豐厚的掮客抽成,讓奴隸賣主把他們驅使奴隸的獨門口令一一告知,至於那些零零散散賣過來的女人,也許未必有奴隸那樣謙恭,不過她們的家人和主人早早就教會了她們溫順的本分。

白船的生活是過去從未有過的飽足舒適,但在經過第一日的剃頭剝衣,在船上這幾日不到飯時就不得出門,形同囚禁的生活後,這些人對他們的新主人也不敢有更多幻想,現在這樣就已經非常、非常好,像做夢一樣好了——所以那些孩子帶著東西進門,而白船的人就守在走廊里的時候,上鋪的人下到了地面,躺著的人站了起來,每個人的手都放在身體兩側,為以後可能成為他們新主人的孩子讓出路來。

白狼的人通過孩子給他們上的第一課,是不准再在艙室里排泄。受傷不便行動的人和嬰兒除外,其他所有人必須去浴室旁邊專門的廁所,男人一處,女人一處,廁所門上貼有很大的字和圖案標明性別,他們要一個一個艙室地過去學會辨認它們,下一步,就是學會這些廁所跟便桶不一樣的用法。在收走便桶後,除了不照這些辦法使用廁所的人要受到飢餓的懲罰,站出來指出是誰這么干的人則會得到很好的獎勵。

這一課上完,他們又回到艙室。白船的人拿來了一些東西,那些孩子把這些東西小心弄進敞開的門中,待他們擺弄完,成年人們發現,是一個三腳木架,和固定在架子上的一本畫著畫兒的……大書。

很多人沒有見過「書」,他們能夠使用的語言里連書本這個詞都不存在。

孩子小心地掀開封面,有些流暢地,有些結結巴巴地,有些憋了很久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地向對面的大人說明,因為他們下船後很快就要開始勞動,在此之前,他們應當知道自己可能會被分到什么工具,和這些工具該怎么使用。為了更好地讓他們明白,白船的人同時把一些小的工具拿了過來。

艱難的學習在上午結束,下午又繼續進行,因為有些工具大得不適合在艙室里觀看,更不必說動手練習,所以他們還要一個個艙室地到甲板上去,在陽光和海風中接受訓練,畢竟只靠那些孩子轉述,大多數人其實沒聽懂多少東西。白船的人依舊無處不在,在他們的注視下,無論代他們傳遞常識的學生,還是那些接受指導的人們,全都又緊張又努力,當他們得到停止的命令,可以奔向餐室或者回到艙室後,幾乎所有人都為這種緊張的努力感到勞累不已。然後,白船的人告訴他們,船已經離新國度不遠,最多三次日出便到。

每天要學習新的規矩,要學會使用工具,要學會洗手、排隊、洗澡,要定期更換衣服,要清掃艙室、走廊、浴室、廁所和甲板,不要亂放屎尿,不要隨便犯錯變成別人的獎勵,下船的日子又在眼前,差不多所有人都又忙又慌。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葛蓋在想落地後的新生活是什么樣的,他還想到了那件他想做卻沒有做的那件事:那個家伙還敢想那些不敢想的事嗎?

還有一天就要下船,有個女孩在上午來開門,叫他們到甲板上去,艙室里的人都站起來跟在她的身後,一起出來的還有其他艙室的人,上台階前女孩突然回頭,一臉受驚地看著身後的男人們,葛蓋看到一只手,還有一個人突然縮到同伴身後,他的兄弟也低頭看了一眼,然後整個擠到了前方,那個女孩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迅速向上跑去。

後來什么事也沒有發生,葛蓋不知道那個女孩有沒有告訴白船的人,畢竟她剛剛成為戰士的學徒,不該一點點小事就怎么樣什么的,葛蓋知道的只有白船的人反復對他們這些男人說的,下船後,不要在新的住地犯戒,不得偷盜,不得殺人,不得□□婦女……晚餐後,他和兄弟一前一後走向那個人,把他夾在中間。

「你們——」

「小姑娘的肉舒服嗎?」葛蓋低聲問。他沒有等那個人回答,把他半推半送到船邊,透過冰涼的欄桿可以看到翻涌的波浪,他和兄弟一人抱腰,一人抱腿,只用一個呼吸,就把他投進了下面深深的,深得看不到底的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