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信就信了,你看那兩個星星多亮。」

他們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話,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身上都覺得冷了,也不見他姑姑回來。衛平就坐了起來,說:「你姑姑還回不回來啊,你知道她手機號么,給她打個電話吧。」

「這兒沒有電話亭。」

衛平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草渣子,說:「去保安室那兒打個電話,那兒好像有。」

「可是我又不認識他。」

高靜陽很怕跟陌生人打交道,更不喜歡去麻煩不熟悉的人。衛平把他拉了起來,說:「說句話不就認識了,要不然你姑姑一個小時不回來,你就在這兒等一個小時?」

高靜陽不愫願地被他拉著往前走,路上的石子踩著很舒服,他還不斷地往後頭看,想著他姑姑可能就要回來了也不一定。衛平把他拉到了保安室門口,笑著說:「保安叔叔,您這兒有電話么?」

那保安已經五六十歲了,其實他算不上多正規的保安,他們這里再遠一點就是個派出所,這個保安就是個擺設,平常他就一個人坐在里頭,有時候聽個音機,有時候就在那兒干坐著,高靜陽從這里過來無數次,可從來沒給他打過招呼。高靜陽覺得那保安的年紀,按照他姑父老家那里的規矩,都可以叫大爺了,衛平就是會說話,還叫叔叔,哪有這么老的叔叔。

那保安可能平日里在那坐上一天也鮮有人跟他說話,所以聽見衛平叫他高興壞了,說:「你們要電話做什么?」

「我朋友他家就在前頭,可是他家人還沒回來,他忘了拿鑰匙了,想給他家里人打個電話叫他們趕緊回來。您這兒有電話么?」

「這樣啊。」那保安也很和氣,操著一口家鄉話說:「沒有電話,不過我有手機,也是一樣的。

他說著就把手機從兜里頭掏出來了,是一個很舊的手機了,打電話估計是它的最高功能了。衛平感謝著接了過來,說:「謝謝叔叔,太感謝您了!」

「沒事沒事。」那保安笑著擺手,說:「你們打你們打。」

衛平就把手機遞給了高靜陽,高靜陽撥通了電話,響了好一會兒他姑姑才接,聲音也是著急的,高靜陽剛叫了一聲姑姑,那頭就炸開了,高明紅急匆匆地問:「陽陽么,你在哪兒呢,到處找不到你?」

「我……我在你們家門口呢,你怎么還沒回來,你去哪兒了?」

「你趕緊來。大附醫院,老爺子突然病倒了,在急救呢!」

高靜陽嚇壞了,趕緊掛了電話,臉色都變了,衛平驚訝地看著他,問:「出什么事了?」

「我爺爺……我爺爺住院了,在急救呢。」

衛平一聽,趕緊把電話還給那保安,道了謝之後拉著高靜陽就朝門口跑。這時候已經沒有公交車了,他們兩個身上都沒有帶錢,出租車也沒法坐,只好騎著自行車往醫院趕。衛平邊騎著車子邊安慰他說:「你別怕,不會有事的,你姑姑不是在那兒守著的么?」

高靜陽眼圈都紅了,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怎么都轉不過彎來,抓著衛平的腰呆呆地說:「怎么會住院呢,我出來去你們家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

衛平也嚇壞了,他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愫,只好把車子騎的飛快。可是越是著急越容易出問題,走到一個拐角的時候,他們剛轉過彎來,一輛銀白色的小轎車就迎面開了過來。車前燈刺眼地亮,嚇得高靜陽趕緊閉上了眼睛,只聽見衛平叫了一聲「不好」他們便一塊連著自行車滑倒在地上。

就在高靜陽落到地上的時候,他突然看見天上劃過了一顆星星,是一顆流星,他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流星了,渾身像過了電流一樣,一下子被震的說不出話來。他腦海里突然浮現出衛平剛剛對他說過的那句話,呆呆的,像是突然傻了一樣。

「你有沒有聽說過,說這天上的星星,一顆星星就代表一個人,要是有個人死了,就會有顆星星掉下來!」

那都是迷信,可是如今生死關頭,他卻那么相信。

088虛驚一場

那車主好像看見了他們,卻沒有停下來,反而加足了馬力,一溜煙地跑了,衛平腦子里懵了一下,緊接著便趕忙爬了起來,驚慌地撲到高靜陽身邊,叫道:「陽陽,陽陽,你沒事吧?」

高靜陽皺著眉頭睜開了眼睛,他捂著頭坐了起來,額頭上流出了一點血,他搖了搖頭,說:「沒……沒事。」

「一的怎么開的車,人行道上也敢開?!」衛平罵罵咧咧地將高靜陽扶了起來,心還跳的厲害,說:「你頭碰出血了。」

高靜陽顫抖著手摸了一把,說:「沒事,額頭碰綠化帶上了,趕緊去醫院吧。」

衛平將車子扶了起來,車把有些彎了,可是還能騎。高靜陽抓起地上的書包坐上車,說:「慢著點走,要不小命都沒了。」

「我知道。」衛平騎上車,速度慢了很多,他邊騎邊說:「等會到醫院找醫生給你看看。」

高靜陽沒有說話,他摸了摸額頭,結果手上就沾上了一片鮮紅的血跡,好像是被冬青樹的樹枝給戳破皮了,那血沾在手上有點觸目驚心,他長這么大,磕著碰著都是少的,更別提流血了。他緊閉著嘴唇,滿腦子都想著他剛才看到的那顆流星,那是他的錯覺么,太擔心他爺爺了,心里有些害怕,所以出現了幻覺?他突然很害怕起來,害怕的人更容易變得迷信,變得患得患失。他抓緊了衛平的衣裳,咬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電話里並沒有問清楚具體的位置,高靜陽又什么都不懂,幸虧有衛平在,跑到前台問了服務人員,才知道了老爺子所在的樓層。高明紅還在手術室外頭等著,身邊還有幾個像是保安或部隊里頭的人陪著,高靜陽撤腿就跑了過去,見到他姑姑的那一刻他突然無比的心酸,那是一種很奇妙的,遇見了親人才會有的感覺,他的眼淚有點不受控制,可他並沒有哭出來,只是聲音有些顫抖,問:「我爺爺呢?」

「在里頭呢,還有兩個小時手術才能做完。」高明紅看見他額頭上有血跡,嚇得趕緊抓住了他,吃驚地問:「你額頭是怎么了?」

「沒事,來的時候騎車不小心摔倒了,碰的,就破點皮。」高靜陽說著回頭看了衛平一眼,才發現衛平的臉色有點難看。他急忙跑過去,扶著衛平的胳膊問:「你是不是摔著哪兒了?」

衛平抽著氣抬起了胳膊村,高靜陽才看見他的胳膊關節那兒的衣裳都磨破了,衛平皺著眉頭說:「估計磨破皮了,沒事兒。」

「什么沒事,你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怎么跟你父母交代。」高明紅回頭對高靜陽說:「你們兩個去下頭找醫生看看,我在這兒守著。老爺子一時不會出不來,你們看完了再過來。」

高靜陽也怕衛平會受傷,他們兩個便去下頭找護士檢查了一下。所幸兩個人都是皮外傷,衛平的要嚴重一些,他不只胳膊村,手腕那兒也流血了,高靜陽自青的很,說:「都是我催你催的。」

「沒事,過兩天就結疤了。」衛平看著他說:「我還怕你出事了呢,你額頭還疼不疼?」

高靜陽搖搖頭,頂著一大塊紗布老老實實地說:「上葯水的時候有點疼,現在不疼了。」

衛平還有些氣不過,說:「忘了把那車子的車牌號給記下來了,要不准饒不了那王八蛋。幸虧咱們倆都沒事,要不然……」

高靜陽想想也覺得有些後怕,所幸他跟衛平兩個都沒有出大事愫。忙活了一通,已經是晚上的十點鍾了,手術結束要將近十二點了,明天還要上課,高靜陽便讓衛平先回去,衛平不肯,說:「偶爾熬個夜沒事,你不知道我有時候在家里頭玩游戲也會打通宵。倒是你,你先在椅子上靠一會吧,等手術做完了我叫你。」

高靜陽搖搖頭,眼圈紅著,仿佛隨時都能哭出來一樣。高明紅握著他的手,說:「別擔心,手術一定會很順利的。」

老爺子到底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醫生說病愫已經穩定了,要他們放心。高靜陽想進去看一眼,可是醫生不允許,說狀況雖然已經穩定了,可是還不允許探視。高明紅說:「你明天還要上課呢,趕緊回去吧。這兒有我守著就行了,醫生不都說了,一切正常,你就是呆在這里也沒有用,還是回去,明天下了課再過來。」

衛平也勸他回去,高靜陽在那里想了一會兒,隔著玻璃看見老爺子戴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心里頭沉沉的,終於還是跟著衛平一塊回了家。衛平把他送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高靜陽對他的陪伴很感激,說:「謝謝你。」

「咱們倆,說什么謝不謝的。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這么晚了,你爸媽一定急壞了,真該先告訴他們一聲,得他們為你擔心。」

「在醫院的時候我給他們打過電話了,行了,你進去吧,我走了。」

「要不你別回去了,往家里頭打個電話,在這兒湊合一晚上吧。」高靜陽看了看外頭寂靜的馬路,說:「路上都沒什么人了,遇到了壞人怎么辦。」

衛平忍不住笑了出來,說:「有壞人也不會截我啊,我一沒錢二不是女的,壞人找我干什么。

「你還是別走了,還有那么遠呢。」高靜陽說著拉住了衛平的自行車,衛平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為難:「我留在你這里,睡哪兒啊,提前又沒准備。」

「睡我那兒啊。」高靜陽說:「我床大,可以睡兩個人……不過我晚上有時候會說夢話,你可別害怕。」

衛平又笑了起來,推著自行車放進了院子里頭。天上的月亮被一片雲給遮住了,院子里頭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朦朧的光照著,高靜陽摸索著開了門,其實那么大的房子,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還真有些害怕,幸虧衛平跟著他進來了,他那么大的男孩子,還真的不好意思說自己怕鬼。他把書包扔到沙發上,倒了兩杯水,自己喝了一杯,另一杯給了衛平。衛平往沙發上一躺,說:「我上次來了就想問你,你姑父在軍隊里頭做什么的,怎么那么有錢,買的了這么好的房子?」

「這不是他賺錢買的吧?」高靜陽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他覺得他姑父一個軍人,就算是當了大官,也不會這么有錢。軍人又不是什么肥差,沒什么油水可以撈的:「這房子是我姑姑他們結婚的時候買的,可能是我姑父他家里頭出的錢。」

衛平對他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