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還沒見過這種裝扮的,心中略略一震,猜想這人大約不是太後的人。
那在這宮中,除了太後……
難道是……?
慕容欽哲斂起心中猜測,不動聲色的敬聲回問道:「公公可有什么吩咐?」
「噢」齊歌一笑,提起了手中的麻繩織袋,里面挺著幾根零落光禿的枝干,道:「是這樣,這兒有幾株花,前段日子被風雨打了,葉子呢,脫落的厲害。」
他拎著那織袋,步步走近,溫聲笑道:「還想請慕容公子養養,看看是否能救活?」
第46章第四十五章
慕容欽哲一眼望過去,那織袋中幾根禿枝依次擺放的很是整齊,像是在列隊等待著被救贖呵護一樣。
他覺得這人的語氣頗為友善,自己本就在慈恩宮搗杵養花石些許日子,接觸的花草已然不少,不過是個順手人情,何樂不為?
再說,慕容欽哲打小就喜愛親近自然。
大自然總有一種難言又震懾心魄的力量,或澎湃激昂、或溫婉幽柔。置身其中,萬物的神靈都似乎能夠相互通達。
人間世事幻變,花草樹木靜觀。
這種無言的覺察,很多時候並非凡心能夠體會。
靜心氣兒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紅塵熙攘,奔波來往者皆有所圖,無欲無求心無妄念,此番大智悉難修煉。
命運看似一步步向前將慕容欽哲推向了絕境,又同時,用一種別樣沉靜慘淡的方式滌盪著他的心性。
不驕、不躁。
不疑、不棄。
日升日落中,他與花草樹木為伴,靜靜的體察著點點滴滴時光的流逝。同時,也在反省著自己這些年所走過的路,遇過的人。
孰對、孰錯。
孰真、孰假。
或許對錯難辨,或許真假無妨,或許生活本來的面目就是洞察無常,接受一切不堪。
那又如何?
他只不過是個天地間渺小的生靈罷了,所有的貪嗔痴都往復於呼吸之間,以死亡終結一切。
在經歷了這么多劫難又死而復生之後,命運撥開一切塵沙遮擋,在慕容欽哲的心尖兒上,深深的、深深的刻下一個道理人生至幸,莫過於善待自己。
對,也要同時,善待其他生靈。
即便只是幾枚不起眼的枯枝,小小的軀干里面,或許蘊藏著人所不可企及的勃發生命力。
「我來看看……」慕容欽哲拿起右手邊的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走了過去。
齊歌看著他走向自己的模樣,忽然之間,他眼中似乎閃過一個影子。
那影子分外模糊,於是,齊歌在記憶里不停的打撈著這一閃而過的似曾相識。
他像誰……?
雍容出塵的氣質,端庄寧雅的心性,還有……與其它幾位男妃完全不同,清晰淡泊的聲音。
發梢下的那塊燙字,完全遮蓋不住面前之人從頭到腳散發著的光輝。
腳上的鐵鏈看似將他鎖定在了狹隘惝恍的方寸里,但只要看一眼那雙清清明明的黑色眸子,便知道,這世間沒有什么能束縛住他的心。
那顆心,早已超越了腳下這片劃地為牢的咫尺空間。
「嗯……,還好」慕容欽哲提過那織袋,仔細的看了看那幾枚枝干,微微笑了笑,道:「雖然葉子脫落了,根須也掉了,但這枝干還是很硬朗的,我來試試看,興許能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