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眉:「嗯?真的?不是都倆銅板倆油餅嗎?」
「對!那都是波兒給您墊的!」波兒一咬牙,撇了他一眼,一副無可奈何上輩子定是欠了他的神情,趕忙去了。
盧少情不以為然的皺了皺眉,轉眼,也便全當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他本就是痴人呆人,自我凈化的能力極強。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干擾到自己的心神。
他想做什么,就一猛子扎進去,不回頭的做了。
讀書如此,科舉如此,為官,亦是如此。
他在寬大的桌案前坐下,焚起了一顆香豆,那正是西域最好的六魄子千年檀香,研開辟庸墨,提筆,蘸墨,翻開卷宗最上的一本,讀了起來。
這是那二皇子隨身嬤嬤的口供。
盧少情翻來看去,總覺得這口供有些可疑。
首先,她說她一直跟著二皇子,只是幾步沒追上,一眼沒有看到二皇子。
那「一眼的時間」,絕對不夠淹死一個人,即便是孩子。
其次,她說是思芳推二皇子入水,但思芳早已否認,連皇帝也不信元妃會有此動機。
有皇帝的信任作為背書,蕙和宮殺人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如果真要殺人,又為何要明目張膽在自家門口殺?
不應該啊……
盧少情抬起左手,輕輕抹了抹下顎,這是他在思考時,特別習慣做的一個動作。
緊接著,他提筆在卷宗上寫下疑點。
這嬤嬤要么是完全沒有看到二皇子入水,忽略了一刻,孩子淹死了。
要么是完全在一旁,眼睜睜看著二皇子淹死。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發生,她都是當時在第一現場,看到二皇子淹死並撈起他屍身的人。
但,究竟是哪一種情況?
根據她所說,思芳剛剛走過長廊,皇子就落水了,是她害死了皇子……
嗯?
那當時她在哪里?這緊急時刻不靠譜、專推卸責任的供詞在盧少情眼里,簡直就是邏輯混亂。
她要么在二皇子身邊,要么不在。
而,結果都是皇子死了。
如此推理,若她在,她便是眼睜睜的看著皇子淹死的人。
若她不在……她為什么而不在?
在那水潭周圍,哪里的視角范圍可以清晰的看到思芳從長廊上走過?
思芳與這件事,蕙和宮與這件事,究竟有沒有關系?
畢竟元妃剛剛喪子,她想在自己宮中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實在太容易了。
嫉恨,是能夠讓人癲狂的東西。
盧少情對人性深處的幽微,沒有把握。
皇帝或許可以相信自己曾經的枕邊人,那是因為內心的感情。
但一個大理寺少卿心中,有的,只是理智的標尺。
必須再提審一次那嬤嬤……,他親自提審,確定供詞。必須再親自去蕙和宮中丈量事發現場與那長廊的距離,他必須知道那嬤嬤究竟是在哪里看到的思芳。
他邊想,邊迅速的在卷宗上寫下一行一行的字跡。
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的效率。
所有的思路都完整無缺隨心隨手的記錄在卷宗兩旁,留待以後翻看,熟稔案件的來龍去脈。
完全陷入沉思的他,突然發現自己眼前一個明晃晃的油餅,正在擺動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