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以辰有點低血糖,起床的時候容易神志不清。

鍾岩樂得吃豆腐,把人里里外外的整好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說:"早飯有雞蛋火腿三明治,先隨便吃點,一會吃午飯了。"

馮以辰套著鍾岩寬大的舊t恤,暈暈叨叨地勉強爬起,發現左右兩只拖鞋穿反了,努力清醒過來把鞋子的方向給擺弄對了,才跌跌撞撞去洗漱。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清清爽爽,看著就讓人心里喜歡。

這么好看的男孩子,完完全全都是屬於他的,在他之前甚至和別人連手兒都沒牽過。這種認知讓鍾岩很有點小得瑟。

離羅川來還有大半個小時,鍾岩坐在沙發上隨意翻了翻近期的娛樂雜志,馮以辰吃完三明治和咖啡挨著他坐下,百無聊賴,跟只曬太陽的小懶貓一樣一倒就倒在了他結實的大腿上。

外面的陽光十分不錯,把他柔軟的黑發反射出一些金黃的光澤,鍾岩溫柔一笑,把雜志合起來放一邊,輕輕撫著他的背脊問:"都大中午了還沒睡醒?"

"就想跟你挨著。"馮以辰的聲音輕輕軟軟的,像一根羽毛不小心刮過他的心尖,讓人覺得又酥又癢,還有些甜。

說來奇怪,馮以辰似乎是把和別人肢體接觸那省下的熱情全往他身上放了。他愛靠著他,挨著他,就連睡覺的時候也得碰著他,不管是胳膊碰胳膊還是手牽手。

有時候鍾岩大半夜醒來,發現自己的手被馮以辰牢牢握著,十指相扣,心里總會涌出一種無以名狀的感動。被人渴望和依賴的感覺溫暖燙貼,又甘如蜜汁,鍾岩願意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提供他的軀體,以緩解馮以辰的這種肌膚飢渴,惟獨對他才會產生的飢渴。

兩人什么都不干,只是這么挨著也覺得蜜里調油,十分的美好溫馨,讓鍾岩有種打電話讓羅川原路返回,不要打攪他們兩人世界的沖動。

只是他的沖動還沒來得及實施,羅川那個煞風景的就提前來了。

他西裝革履,戴著金屬框的眼鏡,看著斯斯文文,不像娛樂圈混跡的,倒像是什么大公司的金領,一個電話動輒上百萬的那種。

羅川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擱,認真打量了眼鍾岩和馮以辰,推了推眼鏡,似笑非笑:"鍾岩做飯去,我要和他談談。"

鍾岩眼皮一跳,知道他眼光毒辣,下意識地把馮以辰往他身後扯,賠笑說:"為難他做什么,這事和他沒什么關系。"

羅川揮揮手:"說什么呢,我和我的下屬談一談怎么就變成為難他了?"

他打起太極來,鍾岩都不是對手,只能遞給馮以辰一個別害怕的眼神,進了廚房。

廚房里的油煙聲響起,羅川才開口問:"搞定了?還挺快。"

馮以辰輕輕嗯了一聲,有些緊張地看著廚房門是不是關好了。

羅川嗤笑了他一下,神情嚴肅正經下來說:"玩夠了就回家,你哥那邊已經開始懷疑了,再鬧下去我可瞞不住。"

"嗯,再過陣子就回家。"

"過陣子是多久?你沉迷溫柔鄉,我整天心驚膽戰。你得給我個時間,接下來的事我也容易安排。"

"下個月吧。我學校那邊本來也應該是下個月畢業。"

"好,到時你不跟我回去,別怪我做出讓你不高興的事。"看到馮以辰臉色丕變,羅川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口氣放柔說:"我也是為你好,你哥的脾氣你也知道,如果讓他發現你在這兒給人低三下四做助理,還被別人搞上床,你覺得他會放過鍾岩么?"

馮以辰臉有點紅,別別扭扭地點了點頭,保證下個月一定回去,羅川才改變話題和他交代了些別的事。

如果當時的鍾岩稍稍留心馮以辰與羅川之間稍嫌奇怪的互動,刻意的生疏,可能他會猜到點什么,讓自己至少有個心理准備。

可是他跟所有陷入熱戀的傻男人沒有兩樣,滿心滿眼都是他純潔的戀人,連哪怕是一點的懷疑都被他自我處理,擱置在大腦的最邊緣,沉醉在他以為的愛情里,眼瞎耳盲。

羅川走時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看得鍾岩雞皮疙瘩頓起,怪怪的感覺浮於心頭,又捉摸不出來什么具體信息,只能跟所有曬過幸福的人一個惡劣心態:羅川這廝最近一定是空虛寂寞冷,對他羨慕忌妒恨。

拾完杯盤狼籍,馮以辰正在陽台上給花兒澆水。

這些花草是這間公寓之前的房主留下來的。都是些常青植物,平時不需要怎么打理,偶爾澆澆水就能頑強地存活下去,生命力十分的旺盛。

馮以辰半彎著腰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背部皮膚,用透明的噴壺在花盆里的泥土上灑水,看泥土逐漸松軟潮濕,又仿佛覺得不夠完美,在一片片深綠色的葉子上也灑上一些,讓植物在陽光的傾泄下顯得嬌艷欲滴,這才滿意地露出微笑,好像是因為他的細心讓植物們重獲了新生。

鍾岩的心和植物享受到了同樣待遇,被澆灌得無比滿足,他輕手輕腳走進陽台,從身後擁住了他年輕美好的戀人,難得玩性大起,埋在他致的肩窩里粗聲粗氣說:「放下武器,劫色不劫財,皇軍就愛你這樣的花姑娘。」

「花姑娘」哪肯輕易就范,手持「灑水壺」這樣的重型殺傷性武器,往後狂噴,把鍾岩澆了一個透心涼,像個大狗一樣狂甩頭,馮以辰看他狼狽,笑得見牙不見眼。

「哼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厲害。」說著,惡狠狠地熊抱住馮以辰,把臉上的水往他身上蹭,邊還壞心眼地輕掐他敏感的後腰,活脫脫就是一個欺男霸女的惡霸流氓。

「好了好了,我錯了,錯了。」馮以辰被他被鬧得不行,笑著求饒,又被鍾惡霸不依不饒地點了點唇說:「認錯要有誠意。」

馮以辰心情好的時候從不矯情,頭一仰送上自己的唇,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考慮到還在陽台上,淺嘗即止,不肯繼續了。

鍾岩卻不放過他,把人抵在角落里,壞笑挑`逗道:「老實交代,羅川剛才和你說了什么?敢說一句不老實的,就親一下懲罰,說了實話,就親一下獎勵。」

馮以辰把人推開幾寸說:「這是我隱私,不要告訴你。」

「小東西還隱私了?回答錯誤,我可要懲罰了。」

兩人在陽台上瞎胡鬧一通,又膩歪回了沙發上,笑夠鬧夠了,鍾岩總算發現了哪里不對,把人摟懷里嚴肅臉問:「我發現你小子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不是一點點。嘴巴是保險箱做的對吧?」

馮以辰從他懷里掙扎出來,也不看他,伸手拾茶幾上的雜志邊含糊說:「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讓我好好干么。」

鍾岩悶笑,逗他說:「嗯,干的真好。」

馮以辰隨手舉起一本雜志往身後鍾岩的方向扔過來。

鍾岩眼疾手快避開,心想,脾氣那么大,自己到底看上他哪兒?

看上就算了,還割地賠款,喪權辱國條約簽得眉頭都不皺一下,真真不知道這是著了什么魔。

***

夏天是鍾岩比較忙的時候,趕上暑假有部狗血劇要播,還要跟著幾個劇組去跟宣傳,馮以辰當然是跟著一起。

說實在的,馮以辰算得上一個學習能力很快的助理,從不知道做什么到已經能周到的考慮到需要為鍾岩准備什么,進步不可謂不神速。

與此同時,他也是個適應力很強的小男朋友,從被鍾岩隨隨便便就調戲得臉紅成熟蝦,到現在不但會配合鍾岩,偶爾還會主動做些什么,頗有點學好困難學壞飛快的意思。

跟著一個劇組在n市和劇組一起參加一個綜藝節目時,馮以辰接到羅川的電話,臉色瞬間難看至極,幾乎是慌張得從後台離去。

鍾岩不是主角,所坐的位置也靠在邊緣,攝像機更是經常掃不到他。

他本來就覺得這種節目實在無聊,於是開著小差,和他的小助理眉目傳情,暗送秋波。所以馮以辰變了臉色出去接電話時,他心里也咯噔一下,隱隱覺得不是什么好事。

主持人還在說些無厘頭的話調動氣氛,鍾岩表面笑著,心思早不在節目上,就等著錄制趕腳結束。

電話是羅川打來的,確實不是什么好事,羅川說:「你哥正在發脾氣,你現在去機場,票給你訂好了,兩小時後的,立刻回來。」

電話那頭傳來砰砰摔東西的聲音,還有他哥聲如洪鍾的咆哮,連一貫沉穩的羅川都有些頭疼:「聽見了吧?控制不住了,小少爺你就當為我和鍾岩考慮,回來認個錯,啊?」

馮以辰臉色刷白,一背的冷汗,腦子基本上不會轉了。

他哆嗦著掛了電話,深呼吸了幾分鍾才稍微冷靜了一些,想了想,給鍾岩發了個短信,說家里臨時有些事,要回家一次,打了車就往機場去。

此時此刻,羅川正在承受他的大老板馮劍堯足以毀天滅地的怒氣。裝修考究的書房里幾乎連可以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他推了下眼鏡,神色自然地站在門口,覺得自己還算是十分淡定堅挺,堪比邱少雲董存瑞之流。

馮劍堯把能摔的都摔完,舉起手指著羅川,胸膛起伏得十分劇烈:「你們,你們有種。」

羅川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艱難地找到一條路,把散在地上的照片撿起來看了看說:「這不是沒鬧大么?小辰也是怕你生氣才瞞著你的。」

「混賬!怕我生氣?我現在不生氣了?還是你們覺得我是個蠢貨能被你們瞞一輩子?」馮劍堯怒拍桌子,哐當一聲,桌子和羅川一樣堅`挺,幸於難。

羅川嘆了口氣,還是哄他:「你做人哥哥的,要沉得住氣。小辰那孩子主意大你也是知道的,打他罵他適得其反。」

馮劍堯氣得笑出來,英俊的臉看上去有些駭人:「什么時候輪到你教我怎么教育弟弟了?你等著,我跟他算完帳再來算算你幫著他騙我這筆帳。」

羅川神色沒變,當沒聽到他的威脅,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說:「要算帳也別在這,先出去,讓芸姨拾一下。我怕你碰到碎玻璃劃破手。」

馮劍堯知道他說的是好話,可這時候他是什么好話歹話都聽不進,但一肚子的氣憋著怎么也出不來,如鯁在喉,難受的不得了,狠狠把羅川的手甩掉,徑自出了書房。

羅川無奈地掏掏耳朵,心想,弟控的男人真可怕,再伺候這對兄弟,他得生生折壽二十年。

馮劍堯這通火,並沒有如羅川所料來得快去的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