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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虛假的幸福感。

我開始感覺到太多的不對勁。

第62章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我們家三個兒子都已經出門了。老柳坐在床邊摸我的臉,一臉夫妻生活不和諧的表情。我起來親親他,「怎么了?」

他哼哼了一聲,坐在原地用頭毛蹭我,蹭了半晌,抬起頭來似乎欲言又止。

我脾氣急,看到他那樣就受不了,「怎么了?」

老柳像是下定了決心似地,和我說道,「其實……」

詭異的事情又發生了,我看著他的嘴在動,卻又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感覺韋尼克區、白嘉洛區出了問題。這樣的事情上回也發生過,就在我老家里。當時的情況是,我知道我父母和我沒有血緣,就去問老柳我的身世,他似乎說了一些,但是我斷片了。

現在的情況和當時一模一樣。

我有點郁悶,等清醒過來,柳無空已經幫我做了飯,整理了書包,「快去刷牙洗臉吃早飯。」

說實話我有點受寵若驚。雖然老柳是很寵我,但是他從來不干這些事兒的!他平常都是直接一條白色的光線推過去,家務全干好了,所以看他對著我的課程表,一本一本往書包里塞書,我特別害怕。「柳無空,你這是怎么了?!」

柳無空提著我的包走過來,「想什么呢,快去吧。」像是推雛鳥似的推了我一把,把我推進了衛生間。我害怕鏡子里的東西,讓他陪我。

我刷牙,老柳就站我身邊。老柳有影子,我也有,看起來還長得一樣,我盯著鏡子里的老柳,老柳透過鏡子靜靜地盯著我,我覺得特別驚悚,嚇得差點把牙膏咽下去。

老柳送我到學校之後,就匆匆忙忙走了。說實話我也沒心思再去上課自從我們從倉庫回來、一家團聚那一天起,我就感到周圍的世界有點不太對勁。我想找盡可能多的人聊聊,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現在盧道石不在,我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大兒子。我就去了圖書館。

結果在樓道里,向來彬彬有禮得仿佛外交官的老大,居然揪著老二的領口把他壓在欄桿上!我聽到他低沉到冷酷的聲音:「你走得太遠了。趕緊把那些沒用的念頭拋掉,你就是你,不要迷失自己。否則,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但是我家老二卻嗤笑了一聲,指著自己的腦袋:「這里裝的,全是關於那個人的記憶,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我都在想他,我想的都快要爆炸了……我復制品,但我跟他有同樣的感情和回憶,為什么我不可以?!」

「因為你只是看到,聽到,知道;你並沒有體會,感悟,經歷過。」

「你……」

我看他們吵著吵著居然要動手,趕緊裝作路過:「兩兄弟不要打架,一家人,一家人……」

老二猛地推開老大,難以置信地望著我,然後惱怒地走了,氣得耳朵都紅了。老大嘆了口氣,瞟了我一眼,「找我有事么?」

「有。我跟你說……」

這個時候老大手機響了。他接起來一聽,皺起了眉頭,然後抬起手一看表,跟我道歉:「對不起有急事,先走了,回見。」

說完也快步走下了樓梯。

我有一種晚景凄慘,做老板的兒子們都不孝順的錯覺。

我很愁苦接下去該去找誰。我思來想去,硬著頭皮去找皮章。他是離我最近的涉事人員。

皮章在樓梯口抽煙,看到我,叫了我一聲「小樣,干嘛去」,特別親熱地上來掐了一下我的脖子。

誒我說,這個場景怎么有點眼熟?

這是……昨天?

我拽住皮章的手把他拽回來:「老大,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皮章啊了一聲,「你昨晚上擼傻了吧。我不是一直在這兒么。」

我感覺他可能失憶了:「那、那老楚,你也不記得了?」

皮章吹了個眼圈,眯起眼睛,不很友善地望著我:「你提楚珉干嘛?兔崽子,就沒正眼看過我,成天就曉得讀書。」

我一愣,等一等,皮章說得這個楚珉,難道是真正的老楚?

等等,真正的老楚兩年前就消失了!

我靠!我拽起皮章的領子,「現在幾幾年?」

皮章也被嚇著了:「干什么你干什么你?」

我再三問他,他才不耐煩說:「12年。怎么了?」

我擦勒!

為什么現在會是12年?!為什么我會回到兩年前?!兩年前,兩年前一切都還正常……難道老柳又重新規制時間了?

我去老柳刷盤子的店里,找不到老柳。我去警察局里,找不到任興。我能想到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是靳穆,我打他電話是空號,跑到藝術學院里,查無此人!

為什么會這樣?!

柳無空一定瞞了我什么事,從我們一家人團聚之後他就把時間撥回到兩年前,可是他這么做的理由呢?以及他為什么不告訴我?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他,回家的時候急匆匆去接小於,可是沒有接到小於不在學校。學校的老師因此又把我當成人販子,連警告我的話都一模一樣。

我腦海中突然晴天一個霹靂啊!聯想到我早上出門連續兩天撞到的老大爺,連續兩天撞破兩只狗在交配,連續兩天皮章掐著我脖子說:小樣,干嘛去……

我他媽可能壓根不是回到了過去。

我他媽完全是被囚禁在兩年前一切還未開始的某一天里,無限循環啊!

而且能夠告訴我真相的人全都消失了,靳穆,盧道石,任興……

甚至於皮章,是不是柳無空根本沒有復活他,他只是一個不停循環播放的片段……

那么,真實的世界在哪里?

我又在哪里???

我虛脫地回到家,沒有人在,關著燈。

我等到很晚,也沒有人回來。

我很害怕,靠著鞋櫃哭了起來,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做了個夢,夢里夢到老柳把我叫醒,跟我說,「小朋友,回床上睡覺吧,要感冒的。」

我高興地撲過去抓住他,他卻不見了。

莫名想起李斯身為相國卻要被弄死的時候,對他兒子說,想念從前貧窮的時候,和他一起牽著狗去打獵的日子。

我覺得我就是這樣。我其實也不是很想我大柳哥多牛逼,他夠到珠穆朗瑪峰又如何?我只是特別特別想他溫溫笑著叫我,小朋友,這樣叫一輩子。

一輩子就夠了。

他隨手能給我驚天地泣鬼神的幸福。那么如果我們之間有什么坎坷,也必將驚天地,泣鬼神。

我哭醒了,上衛生間洗臉。

我那時候難過得都顧不得其他,所以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鏡子里的人,也不像昨天那么害怕。我只是愣了一下,然後發覺他看著我,眼神特別特別地安靜,也沒有什么惡意。

我有點崩潰了,「你到底是誰?」

那種窒息的熟悉感,讓我疼得說不出話來。

他站在那里不說話。

我走過去,一只手放在鏡面上:「是你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隔著鏡子撫摸我手心的紋路。

然後他毅然決然地轉身走了。

鏡子那一面,我的影子,轉身離開了。

我突然記起來,我是柳無空的影子。

我顫抖著,端起了牙膏杯。

我不是個左撇子。

但此刻,我拿牙膏的手,赫然是左手……

不是我周圍的世界出了問題。

而是柳無空,乘著搬家的功夫,把我關在了,鏡子的後面!

這整個就是不真實的!

我都要瘋了!我找到一切能砸的東西砸在那面玻璃上,玻璃碎了,但是一切都沒有改變。我坐在滿地玻璃碎片中問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他都沒有來回頭看我一眼。

那么多那么多的碎片,沒有一枚,能夠看到他。

「你在干什么?」有人踩著滿地玻璃屑過來,停在我身邊。他把我攙起來,扶到卧室坐下,想給我貼創口貼。

我跟他說,「你把屋子里的鏡子都藏起來。」

老二答非所問:「我要走了。」

我覺得很虛脫,「走吧,走吧,一個個都走吧。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