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張釋放著腥氣的血盆大口就要將警員的腦袋整個吞入,李天震和唐烈德同時拔出手槍,他們的動作同樣迅速流暢,快得就像一陣風。

旁人根本來不及看清他們是如何拔槍扣下扳機的,兩發子彈就已經飛出槍口,筆直向著變異的怪物沖去。

子彈仿佛流星般飛馳,擊中怪物的臉後猛烈爆開。

那怪物的腦袋直接被炸爛,綠色的血液混合著黃色的腦漿在空中翻飛,腥氣十足的液體撲了愣站在一邊的小警員一臉。

小警員受到驚嚇過度,兩眼翻白昏闕過去,摔在地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李天震和唐烈德手中的槍口還冒著熱氣,兩個男人同樣神情冷靜,只不過一個是鎮定平穩,另一個是嚴肅淡漠。

放下槍的時候他們互相瞥了彼此一眼,似乎有很多東西盡在不言中。

唐烈德把手伸進西裝內側的口袋,抽出幾張照片攤在吧台上,「你有時間避過建築內部的攝像頭,不如也把附近的監控設備研究一下如何?」

那幾張照片是從監控錄像截取出的圖像,都是軍政處要員出事當天拍到的影像,只不過這些監控並非來自案發現場,而是案發現場附近,比如對面大樓的監控,或者信號燈上的攝像頭。

一般人不會想到去調查這些地方,但唐烈德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其實唐烈德看到命案現場附近的攝像中幾次出現男人的身影,他心中就已經多多少少有了數。

他一開始問男人是不是良民,本身就是一種試探,他想給男人一個開誠布公的機會。

而當他聽到男人說出殊途同歸,他便更肯定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那些案子,就是男人犯下的。

李天震也意識到,軍政處的案子現在可能是唐烈德接管了,唐烈德很有能力,上面的人自然願意把事情交給唐烈德去辦,但這對他和內森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他想,即便是內森也不能否認唐烈德是個棘手的對象。

唐烈德試探他的時候,他亦在試探唐烈德。

唐烈德的態度很明確。

殊途不可能同歸。

唐烈德說得那么認真,讓他知道他們注定只能在這條路上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李天震從照片中抬起眼時,就撞上了唐烈德審訊般的目光,那視線銳利得像是能把人貫穿。

李天震淡然地笑笑,把桌上的照片整理成一疊,遞到唐烈德手上,「不明白你在說什么,這么喜歡拍風景照,不如抽出時間跟我去旅行。」

那幾張照片因為拍攝的距離遠,只能模糊看到一個和李天震有些相似的人影,如果是不了解內情的人,恐怕會直接把它們當做風景照。

「該我對你說。」唐烈德犀利的金眸鎖定了男人的臉,「這么喜歡裝傻,去當演員比較適合。,」

淺淡的笑容在李天震唇邊化開,他回視唐烈德,微微抬高了下巴,「我記得你已經有一個明星朋友了,難道還不夠?」

唐烈德聞言皺起了眉,他搖頭時的眼神仿佛在斥責男人頑固不化,隨即一句沉悶的話落在李天震耳邊。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

如同驚雷在耳邊炸開,李天震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炸傷,他瞬間攏了眼神,「所以你幫我,是為了宋天佑。」

李天震無需使用疑問的語氣,他知道這就是答案。

如果李天震猜得不錯,宋天佑會知道肖恩,一定是唐烈德為了讓宋天佑不要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揭露了李天震的身份。

唐烈德沒想到的是,宋天佑竟然不介意。

而李天震沒想到的是,唐烈德做這些,救他,把他留在自己家,都是為了宋天佑。

唐烈德打心眼里就沒把他當過朋友,他是想幫著宋天佑把李天震拉回『正軌』,好讓他們沒有顧慮地在一起。

真相讓李天震感覺心被刺了一下,他不知道這感覺算不算受傷,他明白他早就不該期盼他現在這種身份還能和一個警察做朋友。

「那么他真是很幸運。」李天震依舊保持著微笑,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笑容正在逐漸變冷,「有你這樣的朋友,很幸運。」

唐烈德身為警察,卻願意為了朋友去接納一個『殺手』,還妄圖把這個『殺手』改造成普通人……

聽起來真是很偉大。

可惜……

並不是對他。

他不是唐烈德的朋友。

他得不到那種包容一切的友情。

現在他也不想要了。

李天震的目光漸漸沉寂,他仿佛能聽見自己幾十秒前忽然開始加速的心跳正轉向平緩。

「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我奉勸你徹底遠離他,不要讓他知道你還活著。」唐烈德平靜地告誡男人,反正宋天佑以為男人死了,既然男人做不到改變,就不要再去招惹宋天佑,不要把宋天佑拖下水。

「怎么會?」李天震聳了聳肩,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

李天震從沒想過要去打擾誰的生活。

他曾經在唐烈德身邊體會過安逸的生活,他感受過唐烈德的注視,但現在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那不是關注,而是監視,唐烈德始終認為他會傷害宋天佑……

唐烈德盯著李天震看了好一會兒,他欲言又止地頓了頓,才緩緩開口,「說實話,看到你今天帶著槍,我很失望。」那沉悶的語聲像是嘆息。

可又有什么辦法,某些人就是這么本性難移……

在你以為他可以變好的時候,一個簡單的舉動瞬間就將一切瓦解。

「所以你早就知道那女人被寄生了?你就是想看我的反應?」李天震終於感覺自己忍無可忍,「你拿自己手下的性命冒險,就為賭我帶沒帶槍……」他笑了出聲,語氣隱隱透出諷刺,「雷哲-唐烈德,你以為你比我好多少?」

唐烈德臉上陰沉了幾分,那倏然掃來的目光,像要阻止男人繼續說下去似的,「你不開槍的話,我也會。」

唐烈德不會真的將自己的下屬置於險境,他對之前可能遭遇的變故早己心中有數,一切都在他走進酒吧,看到男人的那一刻起他就計劃好了。

李天震很快意識到這點,他無話可說,他感情用事影響了自己的判斷,這是他今晚唯一犯下的錯誤。

錯過一次,絕不能再錯第二次。

他一定記住教訓,他會好好改正。

他用最快的速度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李天震怎么說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成熟男人,即使心中澎湃他也絲毫不會表現在臉上,他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現在他輕松地笑了起來,「我也很失望,唐烈德組長,我剛才幫你救了你的人,你不該給我頒發個什么榮譽市民獎章么?」

唐烈德觀察著男人細微的表情變化,眼底漸漸深邃,「獎章沒有,但是我可以送你一點別的。」

『啪』地一聲,手腕一涼。

李天震輕輕垂下眼,看到鐵銬在酒吧暗色的光線下反射出冷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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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燒帝國第二卷帝國內戰第七十一章謝謝,警官

唐烈德送了男人一副手銬……

李天震順從沒有反抗,他不想落個拘捕或者襲警的罪名。

手臂被反擰到身後,李天震轉頭看向唐烈德,「唐烈德組長,你打算用什么罪名逮捕我,射殺外星來客,還是調戲警察?」他目光平穩的落在身後那位不苟言笑的警察臉上,不帶一點慌張,反而像是調侃。

「非法攜帶違禁槍支,這個理由怎么樣?」唐烈德回視著男人,眼底警戒的味道更濃,他把剩下那邊手銬銬上男人另一只手腕,推了一把男人的後背。

李天震邊往外走,邊從容地笑起來,「那你只能扣留我48小時。」

而且他可以打電話找人保釋他,那是他的權利。

在私人學校他讀完了這里的刑法和憲法,雖然沒有看得很細。

他都是一邊做訓練一邊看的,有時是倒掛在單杠上,有時候是站在跑步機上。

他樂於花一點時間研究這些,因為他需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什么是他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此外這也讓他更清楚如何保護自己。

唐烈德點煙的動作稍有停頓,緩慢彌漫的薄霧擋不住瞳孔的縮,鷹眸像是鎖定了獵物,「是的,但你的槍將會被沒。」

那就意味著這把槍將成為證物被調查。

李天震沒有用這把槍殺過人,但違禁槍支的來路會成為唐烈德調查的突破口,順著這條線索可以找到經受此類槍支的黑市負責人,也就是所謂的貨源,強從那邊流出,那邊自然知道都有誰買了。

細心的商人或許還會留下一份可供追查的客戶名單。

這槍是內森給李天真的,現在李天震只好祈禱內森在這一過程中足夠小心,不要讓唐烈德抓住什么把柄。

在唐烈德面前,一個細小的發現都能牽扯出無窮無盡的線索,就好比這把槍。

唐烈德的確是個可怕的敵人,在她面前時刻都要小心翼翼。

李天震決定放棄打電話的權利,他不能找人保釋他,那樣唐烈德會順著來保釋他的人挖掘出更多線索,雖然和唐烈德單獨審訊也可能會出紕漏,但如果他現在找人來,只會暴露的更快。

李天真不覺得自己這是想太多,他不會再感情用事,他現在完全是站在客觀的角度上來分析唐烈德的一舉一動,唐烈德很聰明,但是他也不賴。

他們走出酒吧,在一輛警車面前停下,唐烈德為男人開了車門。

李天震朝車里看了一眼,隨意的說了句,「我很久沒坐過警車了。」

唐烈德看過來的目光有些古怪,他瀏覽過肖恩-亞歷山大的檔案,並不記得這為殺手什么時候去警局喝過咖啡,「你以前坐過?」

李天震坐進車里點了點頭,「不過這是第一次坐在後座。」

李天震生前幾次代替法醫的朋友協助警方去命案現場調查都是坐在前排,因為警車的後座通常是留給犯人用的。

夜幕籠罩著都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照亮了半邊天空,這里曾經是紐約的曼哈頓島,潮起時海浪拍打在城市腳下,無雲的天空萬里澄澈……

警車車隊徐徐起飛。

「你最近變化很大。」唐烈德坐在前面開著車,忽然說了這么一句。

那是句最直接最直白的感慨,李天震看著自己經歷每一天,或許不像唐烈德那樣總是隔著一段時間看來那么明顯,但他也有所察覺。

「難的。」李天震簡短的回答,算是認同唐烈德的話。

深夜的警署人影寂寥,唐烈德取下掛在皮帶上的鑰匙,打開一件審訊室的門。

等李天震坐好,唐烈德把門關上才問,「要不要抽煙?」說著他已經把手中的煙盒丟到桌上。

「為什么不?」李天震雙手被銬住,但這不妨礙他熟練地打開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