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抽出一支香煙放在嘴邊。

「那你別再玩花樣。」唐烈德一邊帶著半透明的耳機,也許是介意上次男人胡鬧的行為,他告誡了這么一句,才掏出打火機打著,伸到男人面前。

黑冰鏡面工藝的磨砂金屬打火機線條優美流暢,造型簡約而不簡單,大氣而不粗俗,高貴而不顯浮誇。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的品味一直都很不錯,他叼著煙嘴,將煙頭輕輕湊近那白熾燈下依然十分明亮的火心。

他穩穩地吸了一口煙,淺灰霧靄彌漫,橘紅色的火星忽明忽暗。

「是我想玩花樣,還是你想?」李天震漫不經心的回望向一旁的視線,轉而看著唐烈德。

唐烈德起打火機,直起身向下注視著男人,男人微微張嘴呼出煙霧的樣子優雅迷人,下巴上還長出了一些胡渣,應該是故意不刮掉,這樣看上去是老成了一些。

「就算我想,你也不能怎么樣。」唐烈德給了李天震回答。

李天震穩如泰山坐在那里,表情輕松的用手指夾住香煙,「等我出去,就能了。」他轉手把香煙一道煙灰缸上方,熟練地抖落了煙灰,再把煙放回唇邊。

「如果你在警署留下案底,以後行動恐怕不會很方便。」唐烈德向男人陳述利害關系。

李天震知道唐烈德這是准備出價了,他饒有興趣的回視著唐烈德,「那么你覺得這種情況我該怎么辦呢?」明亮光線下,淺淺淡淡的煙霧繚繞在他臉邊,灰藍的眼瞳中斂著與外表年齡並不相符的高深莫測。

唐烈德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今晚男人對他的態度好像有所改變,但具體是什么地方變了,他說不出,語氣相同,表情相同,談話的方式也相同,但感覺卻不一樣。

「告訴我你最近在做的事,我考慮幫你爭取寬大處理。」唐烈德並不只是在說官話,因為他在後面加了這么一句,「不用坐牢,你覺得怎么樣?」

不用坐牢,也就是污點證人,提供情報為自己去刑罰。

唐烈德為了撬開他的嘴真是開出了一個相當誘人的價碼。

「其實過去我一直對你很好奇。」李天震問問的抽著煙,他沒有看唐烈德,而是看著面前的煙灰缸。

「因為你很不喜歡表達,你的一舉一動,我都要思考半天,我不知不覺中,總在猜你的想法……」李天震說得很緩慢,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變化。

煙已經快要燃盡,李天震把它直接按熄在煙灰缸里,才抬眼看了唐烈德。「現在輪到你了。警察。」

唐烈德明白男人的意思,男人這是讓自己慢慢猜。

唐烈德的手撐在桌上,他俯身下來,湊近了男人,「你想知道什么,可以問我。」

李天震則搖了搖頭表示沒興趣,他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那東西你准備很久了,還不打算給我看看?」

李天震轉動的視線落到一旁,在他的左手邊牆壁上有一塊裝置了把手的鐵板。

那應該是一扇窗戶。

拉開可以窺視相鄰的房間。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隔壁的房間里到底是誰。

唐烈德聽了一會兒耳機里的訊號,跟另一邊的人說,「可以了。」隨後他就走到牆邊,將鐵窗猛的拉開。.

兩個房間的鐵窗都被打開,中間仍隔著一道玻璃使的聲音無法相互傳遞。

剝離後的房間和這件審訊室一樣大小,一樣的裝潢,擺設,桌椅的類型都相同。

只是桌邊做的那個人瞬間攫奪了李天震的視線。

炫美的有藍色發絲肆意凌亂又不是有型,英俊帥氣的臉旁因為帶傷更顯野性十足,那嘴角銜著的輕佻笑容頗具張揚跋扈的氣息……

當對方也轉過頭來,看到李天震的時候,那氣焰囂張的笑意瞬間從對方唇邊消失了。

連視線都有短暫的停滯,說明對方真的是愣住了。

鐵窗很快又被拉上,李天震在最後一點狹窄的縫隙中看到了隔壁房間那個人眼眶微紅的樣子。

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生氣呢。

他有些想笑,不管生氣還是高興,那年輕人確實是在為他擔心。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過後,室內重回靜寂,李天震把面前的煙灰缸推到一邊,端起咖啡杯,邊喝邊笑看著唐烈德道,「看來我要謝謝你了,警官,不僅請我,還請我的朋友一起來警署喝咖啡。」

「他不是來喝咖啡的。」唐烈德沉靜的雙眸中似乎有暗光流動,「他來告發你。」

李天震的動作為頓了一下,不過他反應很快的繼續喝完了這口咖啡,「哦,是嗎?」他不怎么關心的反問。

「你該清楚,有些人以為你已經死了。」唐烈德眼底含著高深莫測的笑意,「而把罪名都推到一個死人身上是最簡單的。」

焚燒帝國第二卷帝國內戰第七十二章最誠摯的

唐烈德盯著男人的雙眼,繼續不疾不徐的往下說,「你該知道,謝衛交代的越多,你能得到的就越少。」

情報和豁向來是等價的,警方不會蠢盜用豁權交換已經得到過的消息。

李天震食指輕輕點了點桌面,抬眼對上唐烈德審訊般的目光,那頭帶著微卷的深棕色短發在他們下車時被大風吹得蓬松凌亂,而唐烈德只花了幾秒鍾,就把它們整理的如往常一般一絲不苟,毫無破綻。

唐烈德沒察覺男人在欣賞他的發型,他以為男人在思考,平衡利弊。

「考慮的怎么樣?」他試探的詢問。

「你在浪時間。」李天震的語氣平淡不經意,顯示出他自始至終都沒把唐烈德提出的條件放在心上。因為……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警官。」輕輕說出這句話,李天震從煙盒里取出一只煙。

只是這次,煙剛放到唇邊就被一只大手抽走了。

唐烈德看下來時,目光灼灼,那深邃的輪廓被明亮的燈光強調的過分清晰,「那么你早就發現了?」

這很顯然是個圈套,從他拿出槍直至被逮捕到這里看見謝衛,都是唐烈德心布下的陷阱。

把兩人各開挑撥關系套出證詞,是警察的老把戲了。

李天震會這么說並非他對謝衛有多么深刻的信任,但事實上,如果謝衛已經供出一切,唐烈德根本沒必要在他身上繼續浪時間,還給他機會……

稍微想想就能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李天震沒那么容易上當。

雖然不知道寫為為什么被抓,但一定不是因為量子箱,李天震帶謝衛見過唐烈德,唐烈德也看出謝衛是道上混的人,所以猜測那檔子事和謝衛有關。

唐烈德心策劃了今晚同時抓捕他和謝衛,為的就是離間李天震和謝衛的關系,兩人中只要一人松了口,唐烈德就能證實自己的猜想,他就贏了。

李天震這邊現在是沒事了,他覺得謝衛那邊問題應該也不大。

卧底不是那么好騙的,准確的說,騙人是卧底的工作才對。

李天震想到這里,有些驚訝於自己對謝衛竟然這么放心,他微微笑著反問唐烈德,「發現什么?發現你在盯著我的臉看?」

唐烈德的目光倏然變沉,只是轉瞬即逝,卻被李天震的雙眼清晰捕捉。

李天震知道剛才的問題是唐烈德的另一個陷阱,如果他一時得意說漏嘴,唐烈德就會知道他和謝衛之間確實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從而加大調查謝衛的力度。

李天震剛剛給出的回答,會讓唐烈德失去追查的方向,懷疑自己的判斷。

唐烈德直起身,抱著手臂,思忖片刻後沉聲道,「我發現你和一個人說話的語氣很像。」

入過李天震沒有猜錯,唐烈德應該是指內森。

李天震也發現他最近說話繞彎的技巧比起以前突飛猛進,任何人和內森相處久了,都很難不被影響。

不愧是唐烈德……

順著語氣都能嗅出不尋常的味道。

李天震做出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他又拿了一只煙,叼在嘴上,「什么人你可以介紹我認識一下,說不定能成為你和宋天佑那樣的至交。」

其實不只是講話的語氣和方式,拜內森所賜,他連裝傻和暗諷的水平也都提升了一大截。

「注意你說的話。」唐烈德警示的看了男人一眼。

李天震知道這是唐烈德反感的表現,唐烈德不想李天震和宋天佑走近,當然不會喜歡從李天震嘴里聽到宋天佑的名字。

「我不想在警署留下案底,以後行動恐怕不方便。」李天震平淡的復述唐烈德十幾分鍾前說過的話,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唐烈德幫他點煙。

剛才是唐烈德出價,現在輪到他了。

唐烈德沒想到這個男人會把宋天佑當做籌碼來和他談判,他照男人要求的那樣拿出打火機把煙點燃。

唐烈德自己也點了支煙,呼出一團煙霧使金眸眯起,那眼底的情緒難以窺測,深沉無邊。

「你知不知道你在威脅一個聯合總署的警察?」兩人的距離很近,唐烈德的聲音就落在男人耳邊。

李天震挑起眉,不輕不重的回道,「你剛剛不是也威脅我了嗎?」

話落,唐烈德唇邊浮起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李天震猜不透唐烈德為什么會忽然笑起來,仿佛他有些滿意自己這樣的態度似的。

但很快,投射在他臉上的目光緩緩向下移動,唐烈德正順著男人的臉往下看,緊接著赫然頓住!

李天震跟隨著他忽變凌厲的視線朝自己敞開的領口的胸膛上看了一眼,同樣愣了一下……

那紅紅的印記,無論怎么看都像是……

吻痕。

而且不止一個。

是昨晚……

李天震短促的皺了一下眉,本能就想把領口拉上,但他知道唐烈德已經看到了,現在再把衣服拉上已經沒有意義了。

他索性挺了挺胸,這被看到也沒什么大不了,唐烈德從其量不過會以為她新交的女朋友很熱情罷了。

「交女朋友了?」唐烈德從最上拿下煙,把煙灰都落在煙灰缸里。

「意外。」李天震雲淡風輕的把關系撇清,其實他沒必要多此一舉說這兩個字,他沒必要和唐烈德解釋什么,因為他們兩個現在連朋友都不算。

唐烈德重重吸了口煙,送給男人兩個字,「下流。」

唐烈德的聲音平穩沒有起伏,但李天震還是感覺自己的理智被那平淡的兩個字用力撞了一下。

唐烈德明顯是在鄙視他,鄙視他交了女朋友還出來尋歡作樂,鄙視他和人家發生關系了還要說城市意外……

李天震當即就想瞪唐烈德一眼,不過他很快就守住了情緒,只是平淡的瞥了眼唐烈德,穩聲回道,「是風流。」

「不喜歡趁早分手,別耽誤人家。」唐烈德不理會男人『歪曲事實』,開始教育李天真如何做個負責人的好男人。

「早就分了。」李天震沒說謊,他早和內森攤過牌了。

「分了你還……」唐烈德打住不想再往下說,但那金眸里透出的鄙夷分明是在斥責男人的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