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以後李天震就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等待夜幕的降臨。

時間過得很快,今夜最後一輪巡邏結束後,鐵欄被輕輕扣響了。

只響了一聲李天震就立刻睜開眼睛,他體質好,所以恢復得很快。

擎蒼開了門,丟了一套制服進來。

李天震迅速換好衣服完成了變裝快步走出去,反手把門關上。

他們動作都很輕,加上入夜了沒人能發現。

李天震和擎蒼順風順水穿過監禁區域,通過警員室,獄警都守在屏幕前看球賽,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

打開警員室大門的瞬間,展現在眼前的是微風拂動下滾成波浪的幽綠草坪,和頭頂照下來交錯縱橫的探照燈。

強光晃過,刺得李天震差點睜不開眼。

擎蒼輕手輕腳帶上門,「往前再走幾百米就是監獄大門了。」

「我知道,問題是我們要怎么出去?」李天震知道,獄警是不得隨便離開監獄的,更何況他們兩個還是冒牌的。

擎蒼黑漆漆的眼珠緩緩轉動,望向天空,「這個啊……」

李天震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能變成狗,但是我不能。」

「是哦……」擎蒼抱歉地嘿嘿笑起來,「我把這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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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燒帝國第三卷異世再臨144

聽到擎蒼的話李天震臉色變了變。

這笨狗難道是單細胞生物么……

沒做好後續打算就進來救他?

欣賞男人糟糕的臉色,擎蒼唇線都因為憋笑而歪了個徹底,一巴掌拍在男人背上,「瞧你嚇得,我逗你呢!」

李天震幽幽地看了擎蒼一眼,這條不正經的狗……

和它的主人一樣惡趣味。

擎蒼勾起嘴角笑了,「你以為監獄是你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李天震琢磨著擎蒼的意思應該是,今天的出逃之所以這么順利,是因為有人在暗中協助,悄悄打點。

至於那個人是誰,很明顯,除了唐烈德沒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唐烈德和謝衛現在還有聯絡?」李天震問擎蒼,如果這兩個人還能維持聯絡,說明情勢還沒惡化到極點。

擎蒼垂下眼,搖頭:「晚點說。」

他的臉上沒有什么情緒表露,帶頭朝監獄大門走去。

這反應讓李天震心中忐忑了一番,難道外面的狀況已經變得那么糟了么?

李天震跟在擎蒼身後,他們走到大門邊時正好趕上臨檢。

看守大門的警衛都被叫了過去,透過人群李天震看到變化成福克斯模樣的影秀。

國內各大監獄都在福克斯的掌握之中,從過去肖恩與福克斯的交易來看,福克斯要安排一個人離開監獄都不成問題,一兩次突擊臨檢應該更是不在話下。

趁著警衛被召集,李天震和擎蒼隱蔽在牆後,等到監獄上下人手被召集過來,才輕手輕腳地貼著門邊的鐵絲網向監獄左邊移動。

監獄左側是一潭湖水,從這里游到對岸會有車子接應。

現在正值秋季,入夜之後湖水很冰涼,李天震和擎蒼上岸後便覺得四肢都快凍僵麻木了。

宋天佑看到兩人上岸急忙下了車,他手里拿著厚厚的毛毯,給男人披上,隔著一條毛毯擁住男人,「小心感冒。」

李天震注意到宋天佑神情很暗淡,抬起手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宋天佑的背,「你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沒胃口,但還是會吃一些。」宋天佑嘆氣時的溫熱鼻息吹拂在李天震的頸項上,他把李天震摟緊了,「你也瘦了。」

被忽略的擎蒼惡意地打了個噴嚏,「我就沒人關心咯?」

「你可以變回狗。」宋天佑的意思是,變回狗狗,身上有毛,就不會冷了,還省一條毛毯。

擎蒼盯著宋天佑的臉半天不說話,到末了,重重地「哼」了一聲。

做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擎蒼變回了犬型,它用力甩著毛發上的水,抖飛出來的水都濺在了宋天佑的衣服和臉上。

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李天震看到宋天佑略有嫌棄地摸著臉上沾到的水,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已經忘記自己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事不宜遲,兩人一狗坐上車,宋天佑發動了車子,直接加到最大速,底盤瞬間噴出一片猛烈絢麗的藍色火焰。

監獄在他們身後遠去,李天震覺得不那么冷了,就把毛毯給了擎蒼。

「我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我。」他轉過身,注視著宋天佑俊帥有型的側臉。

炫亮金發在微涼的風中翻動,宋天佑抽空看了眼李天震,「你知道我不喜歡說謊。」

「謝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天震一字一頓問宋天佑。

按理說這種時候,謝衛即使不來,也會打個電話關心一下情況,再加上自己去軸心區以後到現在已經半個月了,一直沒有謝衛的音訊。

就算宋天佑和擎蒼都說謝衛沒事,李天震也沒辦法相信下去了。

凝重的夜色籠罩著大地,深藍幕布中繁星一刻不停地閃動,璀璨又縹緲……

宋天佑轉開了視線,愛琴海般湛藍的眸中不斷加深,變沉,「抱歉,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有如一道雷劈中了身軀,李天震猛顫了一下,隨即轉頭,厲聲道,「擎蒼!」

擎蒼被男人喝得抖了起來,「嗚,不要問我。」

「那你為什么在監獄里告訴我自己和他說?」李天震不能接受兩人話里的意思,他狠狠盯著擎蒼,質問。

漆黑的眸底倒映出男人眼中的憤怒和沉痛,擎蒼用沙啞的嗓音答道:「他要我照顧好你。」

毛茸茸的臉上兩邊的白眉都垂下了,擎蒼疲憊極了,「我知道我如果說了,或許,你就不想走了。」

擎蒼也是為了男人好,他怕打擊太大,男人會消沉地萌生退意。

擎蒼和謝衛相伴多年了,謝衛出事,沒誰會比擎蒼更痛。

李天震默然轉回臉,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他的肩膀不住顫抖,「所以你們都不肯跟我說?因為他已經……」

宋天佑皺緊了眉頭沉重地閉上眼睛,克制著語氣里的激動,咬牙說出兩個字,「死了。」

謝衛在李天震離開軸心區第三天就卷入一場亂斗身亡了。

那天下午宋天佑得到消息和擎蒼趕過去時,謝衛倒在雨後的泥灘里,渾身都是血和傷痕,只剩下最後一口氣。

謝衛囑咐擎蒼照顧好男人,又拜托宋天佑幫忙隱瞞,他害怕男人知道了傷心。

李天震坐在座位上聽擎蒼說完,全身上下已經涼透了沒有一點知覺。

宋天佑遞了一台平板電腦過來,上面在放兩天前的新聞。

謝衛死後總署承認了他的身份,並掩蓋了他在軸心區發展幫派勢力的事實,追認他為英雄烈士。

墓地石碑整齊排列,明媚陽光下綠茵茂盛生長,國旗升起,哀樂聲長鳴,清一色喪服的警員們脫下軍帽,低頭默哀。

最終,謝衛以一張黑白照片回歸了他心心念念的警隊。

報道里說到英年早逝,李天震聽見只覺得諷刺,會有這些暴亂,還不是因為帝習天么。

現在帝習天又用這種昭告天下的方式買人心,順便打擊萊安。

而媒體有時是愚蠢的,操縱權勢的人說什么,他們就只管相信。

時間久了,也沒人在乎當初的真相是什么了。

路上的氣氛沉默又壓抑,李天震看完新聞就一動不動靠在車窗上,失神地望著窗外。

也許道別的時候,謝衛就想到會變成這樣了。

謝衛只是故作輕松什么都沒有說。

雖然什么都沒說但謝衛心里比誰都明白。

李天震感覺很後悔。

早知道那是最後一面,道別時他就該吻謝衛更深一點,吻得更久一些。

可現在後悔也已經晚了,什么都晚了……

李天震盯著車窗里自己的倒影,感覺有一把幽暗的火在心頭緩緩燃起,逐漸旺盛猛烈。

他開始明白為什么萊安一定要和帝習天斗個你死我活。

這不只是權力相爭,過程中逝去的人們都是鮮活的,是自己的愛將,自己的同伴、手足。

如若放棄,那些人的犧牲就白了。

車身在晃動,愈來愈激烈地震顫,宋天佑喚了李天震好幾聲,李天震都沒有聽見。

他實在太憤怒了。

「啪!」

被李天震注視的玻璃窗瞬間浮現裂痕,蜘蛛網狀向四周迅速擴散。

緊接著『嘩啦』一聲,玻璃碎成粉末揮灑在夜空,反射出月光的點點瑩澤。

李天震的臉被碎玻璃割傷了,鮮血順著他的額頭和側臉向下滑落,刺痛感令他回過神來。

車身劇烈的晃動停止了……

宋天佑伸手過來,緊緊握住了李天震的手,「我知道你很難過。」

李天震轉頭看向宋天佑,緩緩眨了一下眼……

發酸腫脹的眼眶中,積壓已久的淚水溢了出來,經過臉頰在下巴上匯聚成水珠,一滴一滴,輕輕掉落。

「對不起。」宋天佑單手擁住男人,讓男人可以埋頭在他肩膀上哭。

宋天佑知道李天震這個男人很愛面子,過去發生了那么多不快樂的事,李天震都沒流過淚。

這一次想必是真的,忍不住了。

宋天佑摟緊了李天震,感覺自己眼睛也有點痛,看到的東西,都模糊了。

他伸手一抹眼角,發現指尖上有水痕。

車的後座上斷斷續續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擎蒼咬著毛毯,默不作聲地抽噎。

悲愴的氣氛籠罩著在夜空中行駛的車輛,李天震躺在座椅上,蓋著宋天佑的衣服沉沉睡去之前疲憊地最後望了眼天際中閃動的明亮星辰。

他心想著,這個夜晚真是太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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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右把李天震帶到了軸心區北部邊境的一個小城鎮與萊安會合。

萊安也是剛到,從嚴格封鎖的獨立區到這里花了他不少功夫。

原本他和謝衛商量後備預案的時候,就是約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