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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判官說了許多話,漸漸覺得身形一輕,疼痛盡去,不由歡聲道:「我如今不痛了,青涵,別難過。」

他說了幾遍,許青涵仍是怔怔地坐在床沿,恍如未聞。

趙殺再一看,居然看見自己平躺在床上,形如枯槁,氣息全無,這才知道自己已然咽了氣,留下一具不堪入目的憔悴皮囊。

他飄到許青涵身邊,附耳哄道:「別哭了。」

許青涵卻看不見他,彎下腰,把趙殺留下的那具皮囊摟在懷中,默默掉了半晌的淚,而後才將屍身橫抱起來,趔趄往外走去。

趙判官急急飄在他身後,心中實在放心不下,只能不住喚他姓名,一路尾隨。

怎奈十余步後,門外便是萬丈金輪,高懸白日,趙殺勉強邁出一步,就痛得三魂戰栗,七魄不穩,不得已退回屋中。

第三十八章

趙殺困在屋中,急得心如油煎,在半空中團團打轉,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暗了,忙循著許青涵去時方向,在暮色下一路乘風而飄。

他從城中,一路尋到城郊亂葬崗上,每逢義庄便穿牆而入,途經醫館也去館中打個轉身,待最後立在荒郊墳頭,依然未尋見許大夫的蹤影。

趙判官尋得累了,便蹲在一座野墳前胡亂思量,附近陰宅如林,卻未見一處新墳,許大夫去了何處呢,他把自己葬在何處呢?

趙判官想了又想,仍是毫無頭緒。

眼看著夜色將盡,趙殺只得打道回府,半道上看見一間蛛網重重的城隍小廟,不由神一振,撲進廟中,將案頭殘香風卷殘雲一般吞下,稍稍祭過五臟廟,就盤膝坐在蒲團上,從幾尊斷臂的同僚泥塑身上,借來末微一點道行。

他靠著這一點法力,使了個尋人指路的法訣,由指尖迸出一點青芒,只見熒熒青光繞著東南西北各轉了一圈,忽然又熄了。

趙殺只以為自己法力疏松,於是重新運轉真力,默念著許青涵的姓氏名諱,手掐真訣,隔空把供桌上的舊簽筒舉到半空,上下左右晃盪了半晌,等到法力用盡,總算從簽筒中抖落一卦,上前看時,卻是一卦下下簽,簽上潦草寫著:萬事終局萬事空,逆難失意逢空亡。

趙判官愣了一愣,彎下腰來,細細看那命簽。

他仿佛不識得字一般,杵在原處,怔怔然看了許久。

等到廟外天色朦朧,眼看著要天公放亮了,趙殺這才如夢初醒,把臉上兩道血淚拭去,想著自己昨日匆匆忙忙死了,還未來得及謝過司徒將軍的照料之恩,重新駕起陰風,急急往將軍府去也。

宵禁之後,城中陸陸續續有了人煙,幾隊趙王府私兵堵在官道兩側,盤查往來行人。

趙殺為了趕在天亮前進門,只敢匆匆掃了兩眼,腳下一步未停,一路闖進將軍府。

他並未發現頭頂匾額已經變了幾個大字。

等趙判官在卧房榻邊坐下,窗外恰好雲散日出,他數著上一世濺在垂簾上的斑斑血點,等了又等,司徒靖明始終未至。

他站起身來,負手而飄,消磨了好一陣光陰,司徒靖明還未回來。

細細想時,自昨日許大夫現身,他便再未見過司徒將軍一回。

趙殺想到此處,更是心緒不寧,在屋中梭巡,目光無意間掃過案頭堆放著的一摞傳奇那當中每一本都是他大病前細細拜讀過十余次,又懇請司徒將軍親口誦過的佳作。

他明明記得再清楚不過,這一摞新刊中,理應有文辭麗的《司徒靖明別傳》,也有圖文並茂的《司徒靖明野史》,都是世間難尋的美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