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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那首詩看完了,畫了幾個點,指著文字講解哪里對得不工整,哪里意思又和秋思的心境不合。

「今古同一照,江山各自妍」這句對的便不夠工穩:從文字上,「今古」對「江山」就有些勉強,從節律上,同一照與各自妍連節拍都對不上,可謂是極不工整了。

這句又偏是頸聯,一首之間別句都可以不對仗或是對得不工穩,這句卻一定要對得工整致。且在對句時又以反對為優,正對為劣,意思必定要有區別,若是字字相對而意思相同,又稱為「合掌對」,叫人笑話了。

崔燮連連點頭,解釋道:「是我只想著古今江山變遷的意思,對得不工整了。」

寫這句時他想到自己是看過五百年前後兩輪月亮的人,月亮還是那個幾億年不變的月亮,兩個時代的生活卻是完全不同,一時有感慨而發,倒沒怎么修飾文字。

陸先生笑道:「寫詩又不是寫文章,要闡發聖賢的意思,只要寫自己的情思就夠了。你要寫離愁,就從小處寫起,譬如見歡宴而思遠人,如聞秋聲而驚別離之類,不用動轍就寫今古變遷。你小小年紀,連一個人的人生起落都還沒見過……」

他說著說著忽然想起,崔燮雖然沒見過什么江山易代,卻是真經過人生大起大落,比他這個幾試不第的舉人經歷還豐富的起碼他這輩子就沒進過宮牆。

他悄悄把剩下的教導咽回去,輕咳一聲,轉說起了拗救之法律:「一味講究格律,確實容易拘束思路,既然你已經知道如何救拗句了,索性我正經給你講一遍吧。」

講詩也不能空講平仄格律,否則聽著聽著就糊塗了。陸先生本欲拿他寫的那首示例,又覺得改詩得照著學生的本意來改,改完既要去了弊病,格調還得高一等。若單為改格律而改那詩,一個法子一個法子地教下來,就把詩改得支離破碎,不成樣子了,於學生寫作也沒好處。

他是個要好兒的人,索性拿自己從前寫的中秋詩作范例,先寫了一句「玉樓寒自迥,珠箔照還空」,對崔燮說:「這兩句的句式先前我不曾教你,往後你記住了,這樣的不算拗句,也不必救。」

他之前教的,讓崔燮練的都是「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的基礎格式。但放開一步,若是有像這兩句一樣,首字該用平聲而用仄聲的,或是該用仄聲而用平聲的,也都算是合范式的句子,不必補救。

五言詩四種句式間,有三句的首字都是平仄互通,可以隨意變換的,唯有「平平仄仄平」這句的首字不能隨意換成仄聲。因為這樣一換,詩句中除了韻腳就只剩一個平音,這種情形叫作孤平,算是真正的拗句,必須在下句中補救。

陸舉人隨意舉了個例:「似這種的將本句第三字改作平聲字就行,我這首詩里沒自己句里補救的……李白那句『我宿五松下,寂廖無所歡』,前一句第三字該平而仄,但第三個字的平仄變化可救可不救;後一句的首字也同樣應平而仄,句子險成孤平之勢,便將第三字改成了平聲的『無』。」

除了在本句救,還可在對句救。若是出句犯了孤平,無法在本句自救的,就將對句的第三個字改成平聲相救。若不僅初句孤平,對句的首字也應平而仄的,也是將第三字改成平聲即可救回。

還是拿他自己這首詩作例子「此時折桂客,或在明光宮」。

這句本是「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的格式。出句的「此」應當平而用仄,是一種常見的、不需救的變式。可這句里不只它該用平而用仄聲,第三字「折」又是個入聲字,整句就變成了孤平句,要把對句的第三個字改作平聲的「明」來救。

陸舉人一邊講著補救之法,一邊看著崔燮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