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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喝了口水,嗯了一聲,沒再表態,不出意外,這人是打算讓他去當知心大哥。

一陣沈默之後,葉淮別有深意的開口,「你跟他關系不錯。」

何文聽到這句話,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在裝糊塗,他動了動嘴角,察覺面前的斯文男人鏡片後的那雙眼睛里有古怪不清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大了些,「我怎么不知道。」

「因為你不想知道。」葉淮取下眼鏡,低頭用眼鏡布慢條斯理的擦拭,聲音淡淡的,然而誰也不會去質疑這句話的真假。

何文揉了揉太陽穴,放下水杯,直接去了天台。不是他有預知能力,而是劇組所有人都知道石楓經常往天台跑。

當他出現在天台的時候,果不其然,看到少年靠著牆壁,垂下的發絲隨著微風晃動,遮掩了臉上的情緒。

「叮」金屬的聲音發出,何文點了根煙吸了一口,他也沒問,站在石楓旁邊抽著煙,淡淡的煙霧在寂靜的空氣里漂浮,他眯起眼睛看著天空的黑雲。

耳邊少年很輕的語調響起,「我媽死了。」仿佛是在說著再隨意不過的事,然而卻讓周遭的空氣瞬間凝結了下去。

大口吸著煙,何文吐著煙圈,側頭看他,目光有些沉。

「癌。」少年的聲音很平靜。

何文夾在指尖的煙輕微抖了抖,癌這個字幾乎占據了他童年的大部分記憶,那個女人一天天凹陷下去的臉頰,痛到卷縮著單薄的身體不停的痙攣。

家里永遠都是死氣沉沉的,直到那塊白布蒙住了所有。

腦中就跟按了什么按鈕一樣,那些痛苦的,可憐的哭泣聲持續不斷,何文狠狠的吸了口煙。

「多久查出來的?」他記得前段時間石楓眼中還沒有這種死寂的情緒。

石楓看著身邊抽完一根煙,又不停歇的點燃另一根,全身籠罩著不安定氣息的男人。

他抿了抿沒有多少血色的嘴唇,「醫生說還有四五個月,我媽一直說她很痛,不分日夜的折磨,五天前,我爸在夜里趁我媽睡著,拿刀子刺進她的小腹,沒搶救過來。」

少年微闔了眼,很輕的聲音在悲傷的嘆息中溢出,「何文......我不明白。」

天空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少年臉上,順著眼角滴下的液體像是流出的淚。

何文把嘴里被雨水打濕的煙扔地上,使勁捋了捋潮濕的頭發,「你爸很愛你媽,記住這點。」

沒過多久,劇組的人都通過報紙看到石楓家的情況,寬慰的話語大同小異,勸他堅強,路還很長,而石楓只是淡淡的笑笑。

所有人都知道少年變了,不再沉默寡言,變的沉穩,變的努力。

《持愛》前後總共拍了近三個月,很順利的完工,方軍沒有如期回來,三個星期過去,音訊全無。

殺青的那天,石楓跟何文他們打了招呼就先離開,何文也不打算參加晚上的活動,法國那邊的事一直摸不透,他心里有些浮躁,實在不行,恐怕得去一趟法國。

誰知葉淮似乎早就看出他想走,鼓動劇組里的其他幾個演員拉著他去喝酒。

何文酒量很好,可這次卻醉了,醉的一塌糊塗,直接在包廂里吐了起來,其他幾人打算趁他喝醉問點八卦,他們都對前段時間炒的沸沸揚揚的緋聞感興趣,誰知何文一直對他們胡言亂語,也不知到底醉沒醉。

葉淮坐在沙發上,看著喝的不省人事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然後就打發所有人離開,半個多小時後包廂里進來一個俊逸的年輕人,跟葉淮說了幾句就背起沙發上斜躺著的男人離開。

「宋子昱,何文,祝你們今晚過的愉快。」葉淮坐在空盪的包廂里,自言自語。

僻靜郊區的農場,其中一間農舍,宋子昱緩緩靠近躺在床上醉過去的男人,偏薄的唇在他嘴角輕碰了一下,低語,「究竟是不是你.....」

「宋子昱,你真當老子醉了?」慵懶嘲弄的音調從閉著眼睡著的男人口中響起,帶著醉後的濃重鼻音,下一刻宋子昱猝不及防的被一腳踹了出去。

☆、第40章

何文起身坐在床邊,呼出的氣息帶著酒後的濁意,他煩躁的揉著太陽穴,低聲咒罵了幾句,如同一只即將暴走的野獸,渾身散發著戾氣。

晚上那會看出葉淮有意無意的找著各種借口灌他的酒,打算借醉看看對方打什么主意。

但是酒這東西跟煙一樣,會上癮,加上旁邊有吵鬧的聲音不停消磨著他的神經,他沒控制好,後來的確醉了七八分。

只不過他在宋子昱背上的時候就已經醒了,但那種從靈魂深處冒出來的執念就跟幽靈一樣,腐蝕了他的意識。

這副身體以前的主人殘留的執念竟然比他預想的還要深。

何文一腳把旁邊的椅子踢翻了,胸膛起伏大了些,斜了一眼走來的宋子昱,眼底蘊出幾分狂暴。

《持愛》里面,宋子昱的後背出現過不少鏡頭,隔著內褲,兩人也做過幾次,假的次數多了,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別的感覺。

那次的緋聞造成的影響被宋子昱壓制,影迷們大部分都選擇裝糊塗,但也有個別意外發生。

前天,何文就在公司外面看到一個拿著匕首的少年,大概也就十五六歲,試圖殺死他,當時是被門口的保安攔下了,那個少年瘋狂的掙扎,未脫稚氣的臉龐因為怨恨有些扭曲,嘴里還在神志不清的自言自語,「宋子昱是我的,殺了你,他就是我的,對,殺死你。」

只是一起影迷情緒過激而發生的行為,但何文在看到警方調查出的結果後,他起了疑心。

那個少年的確是宋子昱的支持者,只要有關宋子昱的報紙都會剪下來保存,家人反映,那篇報道少年並沒有看到,因為他們有意隱瞞。

而且少年一直患有輕微神病,家里人都有很謹慎的監護,一般時候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去刺激,少年是不會失常到做出危險的事情。

耳邊冷漠的聲音響起,談不上絲毫溫和,「我沒有別的意思。」

張狂的笑聲發出,何文唇邊揚起嘲弄的弧度,他伸手撩開額前的發絲,抬了抬眼,忽地站起身貼近宋子昱。

手掌蓋住他的休閑褲下的隴起,放肆的拿拇指壓了壓,何文對著宋子昱耳邊吹了口氣,惡劣的語氣,

「那這是什么意思?」

空氣里有一瞬間的粘稠曖昧,宋子昱垂了眼,「就是想要你的意思。」

何文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能從這人口中聽到這種近似調情的話語,他咬住宋子昱的耳垂,彼此的胸膛緊貼,心跳聲在略粗的呼吸里失控。

「前段時間網上的那些資料....」余下的話被胸口的刺痛打斷,宋子昱看向房間角落的那幅畫,似是很平靜認真的觀摩,唯有額角的汗水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怎么?想問匯款單還是那幾筆錢的由來,或者去處?」拇指與食指捏住一顆小豆用力拉了拉,何文眯眼看著那顆小豆在燈光下微微發紅腫起,他的眼色暗了幾分。

肩膀被大力鉗住,宋子昱清冷的聲音里飽含著刀鋒般的凌厲怒意,帶著不易察覺的請求,「何文,是真的對嗎?請你告訴我,這件事對我很重要,請你....」

「多重要?」何文嗤笑一聲,手指穿過宋子昱襯衫束緊的深灰色領帶,「你不是一直在調查我嗎?怎么,還沒查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何文可惜的搖頭,邪惡的輕笑,「宋子昱,你太讓我失望了。」

過近的距離制造出的氛圍有著蠱惑的味道,宋子昱閉了閉眼,怒氣已經到達失控的邊緣,卻又輕而易舉的壓了下去,「你知道余寶的那張明信片是我要求的,所以故意把字變了。」騖定的語氣。

何文舔了舔唇,眼中閃過充滿深意的光芒,他低估了宋子昱的耐力,也低估了這人的危險性。

「隨你怎么想,答案我根本沒想過隱瞞,一直就在那里,宋子昱,是你自己無能。」

如果願意相信自己的感覺,以前的那個可憐男人至少也會得到你的尊敬吧。

宋子昱深深的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不知是不是燈光的緣故,他的眼角有些潮濕,蹙起的眉宇有著很深的暗影,孤冷之後是歲月累積的寂寞,耀眼的閃光燈永遠照不到的角落。

「你的心亂了,宋子昱,我想問你,這個頻率的跳動是因為站在你面前的我,還是以前的何文。」何文微揚嘴角,挑起的眼尾藏著玩味的情緒,戲謔的笑了,空氣里流竄的是火的熱度。

冰冷的牆壁上倚著的脊背綳緊,深邃的眼睛微微闔起,宋子昱的沉默讓房間陷入一種壓抑的氣氛。

答案早就無法欺騙自己,他的心跳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

「何文,我如今的所有成就都來自一個人的付出,我在找他,找了很多年.....」

宋子昱平靜的說出他的故事。

靜謐的氣氛中,清冷的嗓音會讓人有種鼻端酸澀的感覺。

故事的開端符合悲情電影里面的所有情節,出生富裕家庭,意外事故,父母雙亡,一夜之間從天堂跌進地獄,何文聽到最後,渾然不知自己眼中所呈現的情緒波動,心底涌出的酸楚不是他的,該死的,壓制內心的渴望,他掀了掀眼皮,「這么說,是恩人?找到了以後你想怎么著?盡力去報答?用他給予你的一切?」

嘲諷的笑容掛在臉上,譏誚的弧度,「不覺得這很可笑嗎?如果那個人早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你找到的只有他的墓碑,那你要陪葬?」

宋子昱抿著的唇角拉直,答案顯而易見,他可以把所擁有的全部舍棄,可生命是父母賜予的,他無權放棄。

或許,還不夠讓他放棄生命。

「再者說,要是那個人說他愛你,他想要的無非就是你的感情,你給的起嗎?」何文意味不明的笑了,眼底爆發強烈的光芒。

看著男人侵略的眼神,火焰般的明亮,下意識的就要說他願意,宋子昱心里一驚,後背不知何時滲出一層冷汗。

原來他一直在潛意識里希望那個人就是眼前的男人,或者說現在的何文更為准確。

如果是以前的何文,他想了很多次,或許除了感激,再也給不了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