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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承睿嘆息一聲,張開雙臂將林翊整個抱住,他閉上眼,把臉埋在少年的圍巾間,羊毛質地扎得他臉頰發癢,可是氣味卻溫暖甜美。

「對不起,翊仔,我能做的只有這個,我沒辦法殺了那個人,對不起……」黎承睿啞聲說,「睿哥很沒用,不能為你真正報到仇……」

「沒關系,」林翊拍拍他的後背,一本正經地安慰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你不怪我?他畢竟是我多年的兄弟。」黎承睿有些惴惴不安。

「沒關系,他的罪,這樣判罰正好。」林翊認真地說,「而且你替我揍他了,睿哥揍得好。」

黎承睿忍不住笑了。

林翊笑嘻嘻地拉著他的胳膊往車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用他清澈的聲音可愛地嘮叨著:「我給你煲了好好喝的湯哦,在你公寓那邊,上回你給我的鑰匙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呢,幸好媽咪沒問哦,媽咪一早返工去了,我等她出門才去市場買菜的,有會游水的紅衫魚啊,你見過沒,我給你做魚吃好不好?我也只會做魚和煲湯了,我忙了一上午呢……」

黎承睿聽著他說話,嘴角一直含笑,他知道這是林翊獨有的安慰他的方式。少年本身笨嘴拙舌,可卻很敏感,知道他心情不好,就用這樣的方式絮絮叨叨地說,生怕他有空想些不開心的事。

他覺得很欣慰,就像操勞的家長發現自家小孩突然懂事了那種欣慰,又是戀人間發現對方為自己做了很多事,油然而生珍愛之心的那種欣慰。他輕輕咳嗽一聲,摸摸林翊的頭發,發動了車子往前開。

「啊對了,我給你准備了一件生日禮物。」林翊的臉紅撲撲地說。

「居然有禮物,不會是買雙襪子應付我吧?」黎承睿取笑他。

「怎么會,」林翊微微撅起嘴,「嗯,算我自己做的,別的地方沒有的,到時候我再告訴你。」

「還保密啊?」

「嗯,」林翊點頭,「我到時候再告訴你。」

黎承睿臉上的笑再也藏不住了,他帶著林翊回寓所,兩人共進了一頓林翊親手做的午餐,雖然林翊手藝確實不能恭維,但好在他從小到大都幫林師奶煲湯,所以湯還是能喝。兩人舒舒服服吃了午餐,又抱在一塊睡了午覺,傍晚時林翊就要回去了。他還不敢讓林師奶知道兩人的關系,黎承睿也不打算在他這么小的時候就讓他去直面壓力。

黎承睿開車把他送了回去,就如以前做了千百次那樣看著他高高興興上樓去。那時候鬼使神差戀慕一個少年,根本沒想過有一天會美夢成真。可今天看來,林翊對他的感情就算沒有他對林翊的那么強烈炙熱,卻也肯定真摯真誠。

那還有什么可求的?黎承睿對自己說,人要知足,現在已夠好的了。

他在回程的時候電話響了,黎承睿戴了耳機接通,電話那邊傳來趙海臣的聲音:「黎督察,聽說你今天在法院很威風。」

「不關你事。」黎承睿冷冷地說,「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別這樣,我只是按庄先生的吩咐打個電話表示謝意,」趙海臣笑著說,「庄先生說,黎督察這次幫了我們這么大一個忙,以後大家就是朋友。」

「趙大狀客氣了,我這次做的事不是為了你們。」黎承睿冷冷地說,「你們也不過是利用我跟席一樺的關系來整他,好令他敗在自己人手里而已。這種事其實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何必一定要逼我戳破呢?」

趙海臣愣了幾秒,隨即哈哈大笑說:「黎督察,你這樣,不只庄先生欣賞,連我也很欣賞。」

「千萬不要,被你們欣賞,我怕我是下一個席一樺。」

「其實若你想要總督察那個位,庄先生會很樂意幫忙。」

「我沒興趣,」黎承睿不耐地說,「趙大狀,不要把警隊當傻子,真要玩,你們玩不起。」

「黎督察這么說就沒意思了,」趙海臣的聲音低了下去,「算了,我就轉達一下庄先生的謝意,同時他有一筆酬金奉上,放心,我們不會讓人抓住錢的來歷。」

黎承睿皺眉說:「我怕沒命花庄先生的錢,這樣吧,如果你們真要感謝我,我想要一樣東西。」

「請講。」

黎承睿斟詞酌句說:「鄭明修生前是個偷拍狂,他跟席一樺打交道,應該會留有席一樺的錄影,我想請你們把有關席一樺的全部錄影都交給我。」

趙海臣沉默了一下說:「這個我恐怕滿足不了你,不怕跟你講,席一樺狡詐得很,他跟我們談事都帶了監測儀器,我們沒法做手腳。要不然,這次怎么會只有那點小小的受賄證據?」

「除了談事以外呢?就沒有做別的事的錄影?」黎承睿一點都不信。

「其他事?」趙海臣饒是聰明絕頂,此時也有些迷糊,反問,「什么其他事?」

黎承睿心里著急,他越分析越覺得,如果他是鄭明修,席一樺在他的地盤上侵犯一個少年,他怎么會舍得不錄影?更何況鄭明修本來就是個偷拍狂。他冷哼一聲,故意說,「原來庄先生所謂的誠意就這樣,那算了,當我沒說。」

趙海臣沉默了一會,說:「好吧,等我問一下庄先生的意思。」

黎承睿心里咯噔一下,想難道真的有相關視頻?只是自己明明搶在庄翌晨來之前將鄭明修的密室翻了個底朝天,怎么沒有發現跟席一樺有關的光盤?

難道是曾傑中干的?

他忽然想起當初在鄭明修密室中聞到的香水味,心里一驚想,難道是被席一樺自己拿走了?

他這個念頭只是閃了一下,隨即搖頭否認,席一樺不是殺鄭明修的凶手,曾傑中那么恨害死阿凌的元凶,鄭明修死得那么儀式化,凶手是曾傑中無疑。

難道因為席一樺老奸巨猾,其實沒有被鄭明修錄影?

如果那樣就太好了,他永遠也不必擔心這個定時炸彈拋出來會二次傷害到林翊,雖然可能性很小,但黎承睿還是暗自祈禱,希望席一樺侵犯林翊的時候,真的沒有被錄影。

他開車回到寓所,停好車上了樓,電梯一開,卻發現席一樺儼然站在門口,已不知等了多長時間。

席一樺臉上貼著膠布,卻不減他身上的氣勢,他目光如劍,直直看向黎承睿。

黎承睿怒氣上涌,沖上去就想給他一拳,罵道:「你還敢來找我!」

席一樺反手輕松招架住他的拳頭,冷聲說:「我為什么不能?我就算對不住全天下,可從來沒對不住你和阿俊,你到底為什么這么恨我?我們今天就把事講清楚!」

「你最對不住的,是被你□的少年,你這個人渣,那還是個孩子啊,我恨自己為什么有眼無珠認你做大哥!」黎承睿厲聲罵道,右手冷不防沖他腹部就是一拳。

席一樺反應很快,側身避開,驚愕道:「什么□?我什么時候□過誰?你到底在說什么?」

79、第79章

黎承睿這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他足足用了五秒鍾來消化席一樺說出的話,然後,他還是不敢置信,為了確定信息,又問了一遍:「你沒強行性侵犯過,一個男孩?」

席一樺怒道:「你亂講什么?我是那種人嗎?你認識了我幾十年,我是那種人嗎!?」

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喊出來,向來從容淡定的席一樺,第一次現出激憤和怒火,瞬間,他臉上現出了然的神情,想來已經想明白前後關節,他咬牙點頭說:「原來是這樣,你以為我跟鄭明修做□交易,於是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就跟他們一樣?你就這么看我?啊?!阿睿,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求你對我百分百信任,但總該有基本的人格判斷吧?我像是會對著一個男孩硬得起來並且禽獸不如地虐待他們的人嗎?我像能從那種事中獲得樂趣的人嗎?!你怎么會這么想?我知道了,是庄翌晨有意誤導你對不對?!」

黎承睿腦子里轟然一聲,這段時間來支撐他的認知突然就如大廈傾倒,嘩啦一聲巨響,地面一片廢墟。他在煙塵滾滾中茫然不知所措,心底深處涌上一種由衷的恐懼感,哪怕槍林彈雨,哪怕刀劍加身也從未有過的恐懼感。

一種讓他如墮冰窖的恐懼感。

他以往想也不敢想的某個可能性,突然之間如鑽出重重雲層的陽光,刺得他頭疼欲裂,冷汗直流。

在一片冰冷當中,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干澀而艱辛地問:「那,為什么你上次認同我說你做了虧心事?還跟一個男孩有關?到底是怎么回事?」

席一樺皺眉,現出躊躇,顯然不太願意提及那件事。但黎承睿伸手揪住了他的胳膊,啞聲說:「告訴我吧,樺哥,跟我說。」

這一聲樺哥令席一樺的臉色都不同,他微微閉上眼,隨後睜開,擺擺手說:「你等我想一想。」

黎承睿盯著他,近乎哀求說:「告訴我。」

席一樺看著他,忽然問:「有煙嗎?突然間很想來一根。」

他從不抽煙,因為他從來冷靜而自持,除了對黎承俊的事上失控外,他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圍內。可他現在卻想抽煙,黎承睿知道,這是他心里也在劇烈斗爭。

黎承睿默默掏出煙盒遞過去,席一樺撿了一根叼在嘴邊,黎承睿替他點了,席一樺深深吸了一口,又慢悠悠吐出,這個過程他進行地很慢,煙霧從他口中被吸納進去,盡可能地鑽入他的身體,然後再透過鼻孔被噴出來。

「你還記不記得我老豆?」席一樺自言自語一樣開了口,他的視線投向窗外,這是離地二十幾層的高樓,從此處望出去,新界萬家燈火。

他臉上慢慢笑了,說:「你可能沒印象了,他死那時你還小。我老豆跟黎uncle不同,他做了一輩子小**,破案沖在前面,立功卻沒他的份,窩囊了一輩子,可老是那么開心。我從小就看不慣他,我覺得做**該像你老爸那樣,有勇有謀,小時候我不知道多羨慕你們倆兄弟,因為你們有個好老爸。」

「我老豆只會教我做人最要緊不能虧良心,可什么是良心?他因公殉職後,連撫恤金都是黎uncle幫忙才爭取到,他對他那幫手足兄弟的確是有良心啊,但怎奈別人根本不這么看他,那幫混蛋連死人功勞都要爭,要不是你老爸,我們家睡馬路都可能。你說,良心有什么用?幾文錢一斤?」

席一樺低頭又吸了一口煙,搖頭說:「可說來真怪,我做了我老豆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當了他一輩子都望不到的高層,可事到如今,我卻經常想起他說的這句話,做人最要緊不能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