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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媽咪也有給錢我買哦。」小男孩熱心地告訴他。

林翊看了看排得頗長的隊伍,笑了笑,把手里沒咬過的蛋撻遞給小男孩說:「來,請你吃。」

「可以嗎?」

「可以啊。」林翊認真地說,「你不要我就給別人了哦。」

小男孩趕緊上前接過,快活地咬了一口,點頭說:「嗯,好好吃,謝謝。」

「不客氣。」林翊摸摸他的頭。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林翊一接通,就聽見黎承睿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翊仔,在哪呢?」

「在街邊吃蛋撻呢。」林翊帶笑說。

「饞嘴貓,怎么樣,冷不冷啊?今天降溫了。」黎承睿說,「你一大早就出去,穿得夠嗎?」

「嗯,穿得像只熊。」

「什么熊?樹袋熊嗎?」黎承睿笑問,「你到底要買什么,不如等我下了班開車帶你去,要不然我今天早點走也可以……」

「手信啊,過幾天回美國,要帶點東西過去的,」林翊想了想說,「嗯,媽咪也是這么教的,你那么忙,我自己買就好了。」

「好,那你自己小心,錢夠嗎?」黎承睿問。

「夠,我現在能自己賺錢了,」林翊得意地說,「我可厲害了。」

「知道你厲害,」黎承睿嘆了口氣,「可是我就是習慣地想替你想多點……」

「睿哥,你比媽咪還嗦。」林翊笑著打斷他,「好了,我自己會看著辦的,午飯也會找地方解決,交通安全也會留意,晚飯前會早點回去,放心吧。」

「好,」黎承睿想了想說,「我突然有點舍不得你去美國,大概真是年紀大了……」

「只去一兩個月,然後就回來。」

「嗯。」

「睿哥,」林翊聽出黎承睿的聲音中有些不能確定的黯淡,忙說,「我會很快回來的,我保證。」

黎承睿在電話那端笑了,柔聲說:「我知道。」

他還想說什么,卻被人打斷,大概警署那邊臨時有事,於是就匆匆掛了。

林翊起電話,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讓他開往公共墓園。到了地方後,他在門口買了一束白玫瑰,走進園區,穿過一排排整齊的白色石板墓碑,朝其中一個走去。

那是阿凌的墓,林翊之前只來過兩次,一次是阿凌剛剛下葬不久,他來這告訴阿凌會將害過他的人一個個拾掉;第二次是他去美國前,他來跟阿凌告別。加上今天這次,是第三次。

林翊蹲了下來,伸手擦了擦石板上的灰,把花放上去,摸了摸石板上刻著的名字,他低聲說:「嘿,我來看你了。還好嗎?」

「我看你這挺不錯的,風清水涼,就是沒什么樹遮陰,也不知道你會不會被曬到,」林翊帶著淺笑,說,「不過你這家伙從來不怕曬,想來也無所謂。」

「我很好,阿凌,」林翊抬頭看了看天,呼出一口氣說,「我想做的事做到了,嗯,我又把他要回來了,比計劃中容易了許多,我原以為,我至少得磨個三五年,我還很怕,這么長時間過去,萬一他身邊有了其他人,我恐怕要控制不住讓那個人消失。」

「幸好沒有,不然,照他那種僵化思維,恐怕真的再也不肯原諒我了。」

林翊停頓了一會,索性坐了下來,拍拍墓碑,就如多年前他與阿凌時常一道聊天那般。他陷入思緒,慢慢地說:「阿凌,你知道嗎?這次的事只是我整個計劃的前奏部分,有些細節很不完美,我並不滿意。可效果卻出乎意料的好,我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原因,」他低頭,抿了抿嘴唇,啞聲說:「那就是,我的睿哥,遠比我想象中更好,也比我原以為的還要更愛我,所以我省了很多麻煩,你說,我這次算不算神終於眷顧了?」

林翊緩慢地說,「我之前,在美國想了很久,到底我要怎么突破一個有堅強信仰體系的人呢?他將我置於他的價值判斷的對立面,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模糊他這種判斷?」

他順手摘下一朵花,用花枝在石板上畫著,向他看不見的朋友解釋說:「他愛我,只要他還有這種感情,那么他就會有思念,會有不舍和猶豫,我全部的底牌只能壓在這上面,我要做的,就是擴大這種情感的分量。讓那種情感強烈到一定程度後,他才有可能轉移在我們倆個人之間,那種他堅持認為存在的尖銳矛盾。」

「對他這種男人來說,責任感根深蒂固,對他的職業是如此,對我又何嘗不是?由責任感缺失帶來的愧疚,由判斷錯誤帶來的懊悔,只要我能一次又一次地加強這種情緒,他就必須重新看待我,最終不再將我看成法律的破壞者,而是看成一個改過自新的無辜的人,然後重新接受我,這就是我的目的。」

「阿凌,這個事做起來還真難啊,我需要至少一個這樣的案子,令人印象深刻,誘導他認為我是凶手,但最後又發現我清白無辜,我與毒販合作,當庭弄死詐騙犯,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睿哥也如我所料地找到我頭上懷疑我了。我已經准備好了如何用語言誘發他最大的負疚感,可是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

林翊低下頭,聲音沙啞地說:「他說,除非有不可辯駁的證據,否則他永遠傾向於相信我無辜。」

林翊的眼中蒙上水霧,他想笑,卻最終別過臉,抿緊了嘴唇。過了一會,他才繼續低低地說:「還說什么老警察,都已經被我騙過一次,可還是願意相信我。他為了理解我,特地去調查了我過去的事,他在努力地靠近我,其實是在努力地為寬恕我尋找理由。阿凌,你看,他就跟你一樣傻,總是會原諒我,總是對我寬容,我的睿哥,他大概永遠也想不到,我根本沒有他以為的那些愚蠢的單純和善良,他也永遠不知道,其實真正單純善良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而已。」

「阿凌,可是這種愚蠢而無用的品德,卻令我,令我覺得很溫暖,我想,哪怕我終其一生都不會認同,可是我卻想好好保護他,就像我早該對你做那樣。」

林翊有些眷戀地摸了摸那塊石板,然後站了起來,拍拍褲子上的塵土,笑了笑說:「就這樣吧,阿凌,祝福我好嗎?如果你不肯祝福也沒關系,因為這一次,我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幸福。你知道,從來只要我下決心要辦的事,就沒有一件做不到。」

「再見,下次再來看你。」林翊轉身,慢慢走出墓園,陽光照到他頭頂,帶來微熱的感覺,他想起了黎承睿,心里升起無限的溫柔。然後,他掏出電話,再次撥通了黎承睿的,過了好一會,黎承睿才接了電話,聲音壓低,帶著一貫的溫柔:「對不起啊,翊仔,我正在開會,怎么啦?」

「沒事,只是突然很想你,」林翊含笑說,「你忙你的吧,我掛了。」

「等等,」黎承睿壓著話筒跟邊上的人說了幾句,然後傳來走動的聲音,過了一會,他說:「好了,我出來了,乖,你忙完了嗎?」

「嗯,我現在回去了,」林翊有些抱怨地說,「午飯還沒吃呢。」

「那你在家乖乖等著,今天事不忙,我等會開完會給你買回去。」

「不如我去找你。」

「好啊,」黎承睿的聲音顯得很高興,「我帶你吃好吃的去,對了,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我好像沒聽清。」

林翊停頓了一下,小小聲說:「我想你。」

黎承睿呵呵低笑。

「真的,」林翊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墓園,輕聲問,「睿哥,你知道我很愛你的吧?」

黎承睿頓了頓,柔聲問:「寶貝,怎么啦,今天遇到什么特別的事了嗎?」

「沒有,」林翊認真地說,「只是覺得你該知道。」

「是,我知道了。」黎承睿親昵地回了他。

林翊滿意地了線,他臉上帶著微笑,停頓了幾秒鍾,才大踏步向前走去。

全文完

番外後來

曾鈺良走進一棟大廈。他走入電梯,再次站在樓層的辦公室指示牌錢停下,仔細辨認了一會,確定了這里確實有間心理診所。

這兩年警隊建設越發與歐美接軌,對警員本身的人文關懷多了許多。如果警員的辦案手段過激或者上級認為你剛剛經歷過足以影響你工作情緒的案件,那么他就會被要求停下工作接受心理咨詢,直到通過總部發下的心理測試問答卷才能回到重案一線。

曾鈺良嘆了口氣,他想起不少同事對這個規定不以為然,很多還笑出聲來。在大家既定的觀念里,吃哪一行的飯就要捱哪一行的苦,做警員當然會面臨危險,跟犯罪的人打交道,有時候當然難以暴制暴。

可現在要接受心理咨詢。

他不得不停下手上的案子來到這來。曾鈺良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他心理素質很好,就算有點小情緒也絲毫不影響工作,他堅信這次是上司陳德昭小題大做,他打算等下看看能不能跟那位心理醫生多說幾句好話,讓他痛快點放自己一馬,必要時,也許口頭許諾個什么好處?

曾鈺良轉身,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從對面走來,他愣住了,完全沒想到在這遇見他,以至於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倒是對方朝他笑了笑,愉快的打招呼:「阿良,怎么是你?」

曾鈺良恍惚看到了多年前那個人,那時候他剛做警員,在新界北警署。他第一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比設想的要年輕英俊,毫無架子,看著他的眼睛甚至不自覺的帶了點照顧,笑容很親切,哪怕後來自己做了些令他不愉快的事情,他也沒有嚴厲批評過自己,只是從此疏遠了罷了。

曾鈺良還記得自己為此黯然神傷過,他其實也說不明白對那個人懷有何種感情,只記得當時的自己很渴望他的關注,然而等走到他面前,卻連好好說話都做不到,基本上每次都會緊張,會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緊緊掐著自己的手。

那一年發生了好多事,有很多人的一生在那個時候被悄然改變。他為了替父親報仇把仇家庄翌晨送進了監獄,而與他秘密接觸的總督察席一燁也因受賄被迫辭職,那一年新北界警署破獲了一樁連環殺人案,大大在總部掙了面子,可是曾鈺良卻發現,那個最該高興的警員卻滿臉悲愴,渾身蕭瑟。過不了多久,那個人就從新界北調到西九龍,從此以後,曾鈺良見到他的機會大大減少,雖然還能時斷時續聽到他的事情,但誰知時間推移,他慢慢成為一個不具備太多意義的人名而已。

又過了好幾年,曾鈺良自己的生活也發生了變化。他升了職,加了薪,從一個菜鳥警員成長為一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