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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禁想到謝彌雅那位可憐的姐姐大約是要失戀了。她見過那位姐姐一面,比謝彌雅高挑,卻不夠靈動。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尊貴味,大抵因為想擺脫中國血統成為一個地道英國人。但她用力過猛了一些,變得有些不倫不類。

暑假之前,修女奶奶帶著一份唱詩班的報名表過來。填寫報名表的女孩,下學期開始便正式成為唱詩班成員之一,可以參加周末早晨的禮拜。林楚望不知道班里的女孩子們,什么時候開始竟熱衷於唱歌了,除了她之外竟一個不落的填了表格。謝彌雅拿著筆從修女那里回來時,得意的沖楚望揚了揚手說:「別擔心擠不過她們,我首當其沖,沖上前去替你填了名字,還不謝我!」

楚望一腦門問號:「我什么時候說我要去了?」

謝彌雅壓低聲音輕笑著說:「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唱詩班有些什么好玩的?你兩位姐姐可都比你積極!」

她摸著下巴想了想,唱詩班有什么呢?來做禮拜的大媽大叔?

謝彌雅則拍拍她,說了句:「不管怎樣,你都得陪我!你不去,我可太無聊了!」便跑出校門,跳上謝家的車子走了。

裁縫鋪里,索米爾先生和楚望的愛好已經從口紅擴大到了香水范圍。那個時期十分流行香奶奶五號的甘草香,屬於上流社會上至闊太太,下至名媛淑女們的最愛。索米爾先生則戲稱它為:上等交際場所香。林楚望比較喜歡松柏、白樺類木系香味,索米爾先生則更偏愛洋甘菊香。對香水沒什么研究的阮太太則表示,有錢人家的闊太太買什么,她跟著買總沒錯。

雖說處在同一屋檐下,另一棟樓里的米歇爾姨娘卻很少出現在眾人的視野里大約是喬老爺教她的:該請安時早早向太太請安,不該出現時便消失的十分徹底,得被太太抓著小辮子一通數落。

距離上次到斯言桑的來信已時隔許久。在林楚望以為自己將這位未婚夫得罪了時,德國來信卻再次抵達了喬公館。自從喬瑪玲婚禮前夕允焉在葛公館里丟了人,害的喬太太給葛太太一通數落後,喬太太對三個丫頭的教育才分外仔細起來。她偶然聽了薛真真「想去淺水灣曬太陽」的提議,終於暑假伊始的下午,決定舉家去海灘上玩。

一行人帶著長裙與遮陽帽出門上車前,郵差來了。楚望這次學乖了:看著那封蓋滿郵戳的信,便率先去搶了過來。自從來了例假之後,允焉的個頭便長得緩慢下來。而林楚望的個頭卻拔高的越來越快,眼見著就要超過自家姐姐了所以在搶東西這件事上,林允焉已經失去了先天優勢。

上車後,她便坐在離允焉遠遠的地方將信拆開來。

楚望,

離開紹興一年有余,總想從哪里知道些你的消息,甚至常恨你為何不是一位振世名人,便總能打聽到你在做什么。總以為是我太過冒昧打擾,使你厭惡了。但卻總是掛心,想知道你過得是否還好。

沒有回信也罷,那我便自言自語,隨意同你講講我都做了些什么。這個六月里我將離開德國,去英國續念一年舍本中學,再入大學。德國與英國簽了許多條約,柏林物價卻仍未見得有好轉。從前十分想成為一位顧維鈞先生一般的人物,近兩年來卻似乎對劍橋大學文學系頗為覬覦。若是讓父親知曉我在德國,中文卻日益進,怕是會登報昭告全國上下:他要將我這不孝子逐出家門罷?

也不知你笑了沒。

最近去了巴伐利亞,在一戶農場人家借宿。這處牛乳香濃倒是驚人,某日喝起,便想到:不知你在姑母家中是否也會像歐洲人家的小姐一般每日清晨非得有一杯牛乳?心底竟覺十分可愛。

此間數語,也不知你能閱的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