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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擺設都跟水晶宮似的。家里使喚的丫頭們的穿戴比尋常四五品官員家的正經姑娘都富麗。說的真真兒似的,就好像他們親眼見過。你說好笑不好笑?」

賴瑾握著朱墨的手一緊,死死攥了起來。

乾元帝淡然說道:「如今重建市舶司的條陳已經完善的差不離了。左不過明年初夏,朕就得派你去西海沿子籌建市舶司。朕希望你這一段時日能多多准備這件大事兒。至於尋常安插人等,提攜舊交的瑣事,就暫且放在一邊罷。」

一句話的功夫,賴瑾只覺得整個脊背都嚇濕了。適才還覺得戴權跟在乾元帝身邊多年,也忒不經嚇。如今到了自己身上,恐怕還不如戴權。至少,戴權才剛是穩穩當當的退出大殿。而自己如今卻有些腳軟的不能動彈。

乾元帝抬眼看著大汗淋漓的賴瑾,溫聲笑道:「朕不過是隨意說兩句閑話。你竟嚇成這幅模樣,也著實沒有擔待一些。看來朕還得好好歷練一些,總得叫你知道什么叫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才是。」

賴瑾吞了吞口水。勉強鎮定的說道:「微臣膚淺,有勞聖上調、教。」

乾元帝挑眉,淡然說道:「對於得力的臣子,朕從來不吝嗇指教。只要他遇到什么為難肯與朕明說。而不是躲在背後弄些小伎倆,反而叫人猜疑朕的心胸。」

賴瑾膝蓋一軟,跪在地上。口中說道:「微臣」

乾元帝擺了擺手,突兀的打斷賴瑾的話,微笑道:「這句童謠你真的沒聽說過?」

賴瑾沉默半晌,細不可聞的說道:「微臣……聽過。」

乾元帝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繼續問道:「下半句是什么?」

賴瑾盯著光可鑒人的漆黑金磚,沉聲說道:「吃不窮,穿不窮,算來總是一場空。」

乾元帝輕輕應了一聲,開口說道:「起來吧。」

賴瑾緩緩起身。乾元帝又吩咐道:「磨墨。」

之後偌大的臨敬殿,除了聖上翻閱奏折的聲音,賴瑾磨墨的聲音,再無半點兒聲響。

直至晚間宮門落鎖之前,乾元帝才放了賴瑾出宮。依舊是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送人出來。饒是從小練習武藝,綳直身子磨了一天墨的賴瑾也有種腰膝酸軟,肩肘疼痛的感覺。宮道前後都沒什么人經過,受了好大驚嚇的戴權上前微微扶住賴瑾的肩膀,口內輕聲說道:「大意了。」

賴瑾聞言,微微苦笑。

可不是大意了。既然早就知道乾元帝對賢德妃的態度有意,又怎么能大張旗鼓的提攜賈家旁系子弟。這不是明擺著跟聖上對著干嘛。倘或有好兒那才叫怪了。

只是賴瑾依舊對一件事情稀奇。

「若說我年歲輕,摸不准聖上的脾氣也是有的。可是公公向來陪在聖上身邊,揣摩聖意的功夫自不必細說。怎么也大意了?」

他兩個如今算是難兄難弟,情分不比一般。賴瑾更是有意拉攏親近,不說話間也去了三分修飾,多了兩分魯直。

好在戴權也同有此心。聽見賴瑾的問話,不低聲笑道:「有人是假戲真做,可在旁邊看戲的看的時間長了,不有些當真。」

賴瑾恍然,搖頭苦笑。

要說自己是一時大意失荊州,那戴權可就是自作自受。明知道人家是做戲,又豈可當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