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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腦中,劉文的身體已經很有些概念化的感覺了。白色的、瘦長的、消瘦的,然後呢?沒有尾巴……這樣的一個身體曾很多次的出現在他的夢中,但是,一直如同籠罩了一層白霧似的,有些清楚,而更有些模糊。

而現在,這個身體清楚了。

這個身體,就這么直白的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此時已經是下午,窗戶是關著的,但是透過白色的紙糊窗戶,還是能透過來一片緋色,劉文是漸漸的覺得手腳無力的,雖然他當時正處於暴走狀態,但是在他覺得不好的時候,還是拉過了旁邊的衣服,只是他當時的意識已有些模糊,手腳也有些不聽使喚了,所以這件衣服只是半搭在身體上,因此,鄭定輝此時看到的,就是一具白的有些透明的身體,被太陽映到的那一部分透著一些的緋紅,一件青衫橫搭在腰肌,與之相應的,是垂到了兩邊的還在滴水的長發。

這一刻,仿佛凝固了,鄭定輝愣住了,而緊隨其後的孫鵬也愣在了那兒,侍墨看不到前面,還以為出現了什么事情,在後面焦急的叫著:「公子?公子!」

後面一聲叫的大了,鄭定輝啊的一聲反應了過來,他一醒,孫鵬也醒了,他正要說些什么,鄭定輝道:「四弟,你趕快帶侍墨去請郎中。」

「啊?哦。」

孫鵬一時慌亂,也顧不得細想,聽他說什么就是什么,當下就帶著侍墨出去了,倒是侍墨雖沒看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卻還清楚些,一個勁兒的問他:「公子,怎么了?怎么了?」

「我們去請郎中,請郎中!」

他們一出去,鄭定輝第一個反應就是去關門,走到門邊又覺得不對,又回來蓋住了劉文,不過蓋上之後,他就愣在了那兒,不能讓劉文就這樣,這一點他是明確的,可是,要怎么辦,將他抱到床上?

「要抱到床上,要抱到床上……」

鄭定輝嘴上嘮叨著,手卻在劉文的腰上,胯上來回比劃著,到最後,干脆一閉眼,摸到哪里就是哪里,然後一咬牙,就將他抱了起來。他現在力氣大,在村中的時候一次能扛兩包小麥,劉文這點體重真不算什么,而且一路走過來的時候,他也沒少攙扶劉文,那時候劉大郎可沒半點顧惜他的意思,直接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了,當時他也沒覺得什么,而在此時,他卻覺得這懷中的人,仿佛重於千金,就這兩步路,他就走的一身是汗,將劉文放到床上後,他立刻給他蓋上了被子,在那兒喘了口氣,又掀了開來劉大郎還沒穿衣服,一會兒還有郎中要來!

鄭定輝在那里忙的團團轉,他從來沒有想到穿衣服是這么一件艱難的事情,明明每一個步驟都清楚,卻總是手忙腳亂,不過他總算是在郎中來之前,幫劉文穿好了衣服。

劉文其實是沒什么病的,說到底也不過是神刺激過大,加上三天滴米未進的虛弱,了不起了,就是再加上一個淋涼水,因此拿郎中來了,也不過是開一劑去熱清涼的方子,然後就要求多補了。

開完了方子,也不知道是那郎中本身就話多,還是想多拉一份生意,又道:「我看不僅是躺在床上的這位公子不妥,就是兩位公子,也有異,特別是這位公子,雙頰潮紅,氣虛短促,實是有恙,還有這位公子,目光飄散,想來也是考試大大了心思,實是要補的。」

他先說鄭定輝還沒什么,一聽他說孫鵬也是不妥,侍墨頓時急了,連忙就讓他給孫鵬看,孫鵬心中有點發虛,就不想看,直把侍墨給急的抓頭撓耳:「公子爺啊,臨出家門的時候,老爺和夫人將您托付給小的了,萬一您有個好歹,這小的、小的……二公子,您倒也說說公子啊,這身體上的事兒是能耽誤的嗎?」

鄭定輝看了孫鵬一眼,道:「你就看看吧。」

「二哥身體也不好,還是您先看吧。」

「你看吧,我沒事的。」

「你看吧。」

……

二人推來讓去,不僅是侍墨,就連那郎中也被繞暈了,這算是……兄友弟恭嗎?

而就在他們在這里互相退讓的時候,李思安則找到了這次的主考王雲光,兩人先就什么朝政啦、農耕啦、八卦啦進行了一些友好的交談,之後就說到了科舉考試。

「三年一次的鄉試,事關國家選材,不知這次的情況如何?」

作為禮部尚書的王雲光完全當得起八面靈光這個形容,雖然先前覺得不太可能,但是一聽他這話,就知道他的確是為了這次科考而來,當下笑了笑:「此次試卷,我還沒有一一看過,不過據瓊侍郎等人的評價來看,這次的考生還都是相當出色的,思安兄有什么要指點的嗎?」

「指點倒不敢當,只是對兩個人有些在意。」

「哦,能讓思安兄在意的,想來一定是才學八斗的了,不知是哪兩位?」

「那倒沒有,只是有一些淵源。」

他說著,就將鄭定輝和劉文的籍貫名字等基本情況都說了,王雲光沉吟道:「思安兄的意思……」

「其實只是他們的祖上有那么一點情分在,我倒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耽擱了這兩位。」

他這么一說,王雲光就明白了:「思安兄放心,這次的鄉試,我必全力去抓,務必保證公正公平。」

「有雲光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兩人相視一笑,轉而又去談起別的了,又聊了一會兒,李思安就告辭了,他走後,王雲光的心腹道:「從未見過李相在什么人身上這么心過,想來這兩位一定和他大有關系,只是他老家在寬州,也從未到元州上任過,倒不知道和這兩位有什么來往。」

「前陣子他曾派人到元州去打探過什么人,可能真如他所說的,是祖上有牽連。」李思安作為一朝宰相,自然有無數人盯著,雖然王雲光知道斗不過他,也沒真想過要和他比拼什么,但也要留心一下他的動向,不過李思安把持朝政二十多年,他也只能知道他只是派人到了元州,至於做什么,卻是不太清楚的。

「這李相也是奇怪,親生兒子也是不理會的,祖上有些牽連就這么心,莫不是……他的私生子?」

他的心腹笑道,望遠光瞪了他一眼,自己也笑了,然後一邊笑一邊道:「這兩個,大的也才二十,小的不過十六,二十年前,他正忙,就算有那個心……咳咳,不過你也不要以為他是想抬舉這兩個。」

王雲光本想跟著心腹也調笑兩句,說到一半卻覺得終歸不妥,因此中途又了回來,他的心腹也知道他的意思,當下就跟著轉移話題:「不是想抬舉?」

「他若真有這個心,也不會這么光明正大的來找我說了,他特意指出來,不過是怕這兩人受了埋沒。」

他這么一說,他的心腹就明白了,雖然科考總說是最公平的,但那種絕對公平是很難出現的,就算考試的時候會糊著名字,但是批改試卷的大人們總是有辦法將他們看好的試卷改出好名次的,而中舉的人數又都是有限的,那么那些沒有門路,才華又不那么出眾的,就要被說抱歉了。現在李思安將他們兩個提出來,雖然不說一定能中,但最起碼,不會隨便的給擠出來。

這也正是李思安的意思,他本來是想等成績出來後再看的,但又一想,劉家那兩兄弟不過出自一個小鄉村,又不是貢生,雖說是馮遠的學生吧,但顯然只是名義上的,若他倆闖不出名氣,馮遠一輩子也不見得會想起他們,而他倆又是第一次來趕考的,就是普通的走動,恐怕也不知道要怎么走,李思安是當年科考出來,又是做過主考官的,最清楚這其中的門道,知道劉家這對兄弟是最容易被人擠的。

第六十八章

這考舉人不比當年的考秀才,那是一門門的考,改卷批閱的都比較簡單,而這卻是累積到一起,不說別的,就是糊名也是項大工程,之後再分門別類的由考官閱卷,再考慮各科和綜合成績,再有點爭議……

這古代的考試,要比現代的考試更容易有爭議,現代的考試,最大的爭議也就是在作文上,最多也就是再加上閱讀理解,至於其他的方面,對是對,錯就是錯,就算是步驟正確而最後結論錯誤這樣的也有了規定,看能給多少分就給多少分,而在這古代,策論並不僅僅是幾十分的問題了,它直接就是單獨的一門,而除此之外,還有字跡一說。

你要是字寫的奇丑無比,哪怕文章做的花團錦簇……不能說絕對落榜吧,起碼也不會有個太好的名次,所以,這科考的成績,起碼也要到十五天之後才有可能了,有的時候就算是拖到十月下旬,也不稀奇。

因此,劉文也有了充分的養病時間,對於暈堂這件事,劉大郎倒沒有什么羞愧之類的感覺,起碼在他暈之前,已經洗干凈了,而且是暈到了自己屋里,若是暈到考場上,他才會覺得,那是真正的丟臉。

他其實並沒有什么病,醒來了,也就好了一半了,不過這次的經歷卻是令他大傷元氣,最大的後遺症就是吃不下飯了,他身體本就虛,再這么一吃不下飯,自然好的更慢,雖然他自己還天天堅持出去溜達一會兒,但總是手腳無力的,眼看他越來越瘦,鄭定輝只有挖空心思的做東西引他吃飯,劉文也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態不好,雖然吃不多,但總是勉強自己吃一些,不過有四樣東西卻是絕對不碰的,一是饅頭二是烙餅三是雞蛋四是肉干,他不碰了,這四樣東西也就不會再出現在餐桌上,引的侍墨又是一陣嘀咕:「大公子也忒講究了,說是鄉村出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世家公子呢,就算是那些大家出來的公子,要正經的考舉人,不也要經過這一步嗎?也沒見幾個像他這樣的啊。」

孫鵬心中其實也有這種感覺的,但是又聽不得別人這么說劉文,當下就道:「你又見過幾個大家公子?」

侍墨自幼就和他在一起,也不是很怕他,當下就道:「小的雖沒多少見識,但公子的幾個同窗,不都是從大家里出來的嗎?而且不說別人,就說公子,也是奶媽丫鬟嬌養出來的,怎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