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親切的男人,隨後說,「我好像認識你,你是這座城市的正義之星。」

「我也認識你。」韓驍順著對方接話,挑了挑眉,「你是這個國家最讓總統先生頭疼的女孩兒。」

「我想沒准兒你真是個混蛋,」同樣將眉梢輕佻挑高,金發女孩的笑容乃至語氣都明顯多了一層別的含義,「反正混蛋們長得都很英俊……」

相視笑得更開,這對男女理所應當地進入了調情模式。

78、最後一個死者請關燈(3)

心理醫生與他進行了長時間的互動心理治療,韓驍甚至破天荒地接受了對方的催眠。他篤信康泊以催眠的方式將他的腦神經攪成一團亂麻,只有同樣這么做才能解開。

這個穿著體面又舉止高雅的女人是業內頂級的專家,在她言語的疏導下,睡眠悄然來臨可是總算入眠的男人絲毫未曾感到輕松。

如同抱著一段浮木漂於汪洋大海,於茫茫無際的絕望與恐懼中時沉時浮。常人或許已被這種感覺逼瘋了,但他還在苦苦支撐。

「我不知道,你才是這個領域的專家……我被噩夢纏身,並且因此產生了一系列身體反應,比如我像當初被火燒那樣開始留不住我的頭發,頭皮泛出令人惡心的那種白,要知道當初我就花了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才得以復原……」從一種夢境似的狀態中醒來,韓驍回憶著那日康泊說的話,那些關於童年陰影和神經元後遺症的話,試圖用詳細的比喻讓對方感同身受於自己的痛苦。「就像會鑽進人耳朵里的蠼螋1,我能感覺到那個變態在我的大腦里放進了這種蟲子,它在一點一點吸食我的腦髓,它在將我逼瘋……」

在心理醫生面前不比在總統千金面前懂得偽裝。開始脫發後這個男人的心理陰影無疑加劇了,被連連的噩夢折磨得夜不能寐。將頭發剃得更短來掩飾脫發的事實,但是他內心清楚,覆頂之災咫尺相近。

「不,我想對於你無緣無故落發的病症,你需要的不是心理醫生,而是一個真正的醫生。」女人神情凝重地搖了搖頭,表示雖然心理暗示的作用非常強大,童年陰影或許會帶來某種心因性的疾病,但絕不可能作用如此明顯。「你最好去接受詳細的身體檢查」

「你的意思是……我生病了?」幾乎不去分析這種可能性,韓驍搖頭打斷對方,「不不不!你他媽根本不明白我現在的感受!你根本不知道那家伙有多變態!十二個情人躺在他的酒窖里,他的妻子不是死了就是瘋了!我他媽來找你,不是來聽你說廢話!你得替我將那只瘋狂的蟲子拿出來……」

最後他甚至伸出指頭猛戳自己的腦袋,要求心理醫生切開他的顱腦,將那莫須有的蠼螋取出來。這個有些年紀的女人措辭溫和、神態也溫柔可親,婉拒了對方的荒謬的念頭後,她又向他提議參加接下來的團體治療,鼓勵他勇敢地與他人分享自己的經歷以期獲得救贖。

「你是想讓我像個白痴一樣,和一伙神病人一起散步、打牌、手拉手地講故事?」韓驍突然暴怒地捶打起桌面,沖對方大吼大叫,「你他媽想毀了我的聲譽,是嗎?!你他媽想掀我老底,讓我受人恥笑嗎?!」一方面向這個心理醫生請求幫助,一方面又警告對方決不能向他人泄露他的無助。眼眶血紅,神恍惚,他神態猙獰地恐嚇對方道,「你最好恪守你的職業道德,如果今天我們的談話內容泄漏了出去,我就會殺了你!我會擰斷你的喉骨,我會用木棍捅爛你的下體,我會讓你赤身裸體地躺在荒郊野地」

話音戛然而止,韓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心理醫生微微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她見識過多種多樣的心理失常者,但這個男人的病症顯然非常嚴重,他自己還毫不自知。

自控變得越來越難,為了避徹底暴露自己的瘋狂,代理局長立刻頭也不回地走了。

※※※

離開心理醫生的男人情緒開始平靜下來,冷靜的思考對現在的他而言不太容易,但他還是努力作了一番嘗試。如果這位心理專家也認為情緒受損造不成如此嚴重的身體反應,那么以他從事刑偵工作多年的經驗來看,他極有可能是被人下毒了。

韓驍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得以成立,自己的的確確是被那個變態唬住了!被他用搖曳的火光、古怪的語調、故弄玄虛的一系列舉止給唬住了!下毒者極有可能是身邊人,於是鎖定懷疑目標簡直輕而易舉,他很快就想到了向笛,那個主動貼上門來的牛郎!「吃里扒外」永遠是這些牛郎難以擺脫的劣性,沒准兒康泊一回來這賤種就倒戈了。

韓驍馬上聯系了信得過的醫生朋友,決定對自己進行最詳盡的身體檢查。

剛了線,馬上又有一個電話接了進來。看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男人不由露出一個微笑。將情緒調節至最高點,即使在對方看不見的電話這頭,他也盡可能地表現完美。

出於對自己有利的某種目的,警察局的代理局長和總統的女兒在最短的時間內就打得火熱。他們像情人那樣共進晚餐、像情人那樣去互贈禮物,像情人那樣接了吻,直到他想像情人那樣把她抱到床上時她才欲擒故縱般地拒絕了他……韓驍用身體力行的浪漫告訴薩莎,這個世界上的男人並不止康泊一個。

薩莎在電話里說,兩天後自己將為父親的連任籌辦了一個舞會,出席者是當地的社會名流以及她的一些時尚圈的朋友。她誠意滿滿地向對方作出邀請,還說打算向他介紹一個將會對他的前途大有幫助的長輩。

韓驍不可能對這樣的邀請說「不」。

※※※

夜色很濃,像懸垂於人頭頂的一只沉甸甸大手。不得不靠一些鎮靜葯物才能安撫跌宕的情緒,將自己心拾一新的代理局長抵達俱樂部時,派對已經開始了。

這個派對看上去有些混亂,似乎並沒有薩莎許諾的政界高官出席。俱樂部里燈光充足,打扮怪異的年輕男女隨處可見。許多高大、漂亮的男模穿著女士的裙裝跑來跑去,甚至還有個非常強壯的男人穿著熱辣的桑巴舞裙,身後拖著色斑斕的色羽毛,活像只山雞。他們看上去很興奮,但又gay氣十足。

韓驍雖然不改臉上的笑容,但微微蹙眉的表情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出現在他面前的薩莎一身黑禮服、白襯衣的老派紳士打扮,她染黑了金發,把它們全都梳向腦後,挺翹的鼻梁上還架上一副款式老舊的眼鏡。盡管如此,總統先生的漂亮女兒看來依然不賴,像個俊俏的小男人。

「你看上去……」兩個人貼面接了個吻,韓驍有些不解對方的這身裝扮,「嗯……風趣極了。」

「你穿得太古板了!你這是馬上要發表就職演說,還是要去保險公司面試?我難道沒和你說,這是一個化妝舞會?」

「你並沒有這么說……」韓驍確認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但也並不打算為此就向總統的女兒深究,他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膀說,「是我忘記了向你確定dresscode,我本以為國務卿還有那些部長級的人物都會出席。」

「你干嘛那么心急?我是說過要介紹你們認識,但並不是今天!」「小男人」薩莎拉下臉來搖了搖頭,突然又笑容親昵地挽起了男人的胳膊,「不過沒關系,我替你准備了一件合適的服裝!」

「你想讓我扮成什么人?蝙蝠俠還是超人?」

「我知道你是正義之星,可這樣的裝扮毫無新意。你跟我來,我保准兒會讓你大吃一驚!」薩莎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話,只是模樣興奮地穿梭於一群俊男美女之間,將韓驍帶進了一間私人包廂。她帶他認識了幾個年輕人,他們都是代理局長眼里有心結交的上層人士,但也都穿著怪異,濃妝艷抹。

「你看這個!」薩莎眨著調皮的眼睛走向包廂的中央,細臂一展,便揭開一襲神秘的絲絨紅布。

里面露出一個塑膠模特,穿著一身粉紅色的抹胸禮服。腰線的一側綴著同樣是粉紅色的大蝴蝶結,還配有一雙粉紅色的手套。

「現在開始,我是艾斯,你是羅莉拉2。」薩莎興奮地對著韓驍嚷嚷,「我們簡直是天生一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可是瑪麗蓮?夢露曾經穿過的戲服,她在《紳士喜愛金發女郎》里的演出真是美極了,我了好大勁才得到它!當然為了讓強壯的你能夠穿下,我刻意找人重新定做了一件!」薩莎模仿著那個人間尤物扭擺起身體,嘴里輕聲哼唱起那句著名的歌詞:diamondsareagirlsbestfriend...隨後又突然甜笑著撲進韓驍懷里,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來,快換上……」

「你會迷死人的!」一個身穿女仆服裝的漂亮小伙兒沖他挑眉眨眼,這家伙的父親在沙特阿拉伯可有一家石油公司。他鼓掌大笑,「光是想象你穿上這身禮服的樣子,我都能為你勃起!」

尖笑聲與起哄聲響成一片,停留於房間中央的男人面色愈顯陰沉。雙手捏成拳頭,手背上青筋滿布。

「我還為你准備了別的……」薩莎朝那「女仆」小伙兒招了招手,那家伙立馬笑嘻嘻地貼了上來,手上還拿著一頂不知從何處摸出來的金色假發。

「你的頭發看來不太密,戴上這個正合適!」「女仆」自說自話地將金色假發戴在了韓驍的頭頂這男人長得太高,以至於他不得不踮起了腳。

眼見對方一動不動沒有反應,包廂里的男孩女孩們便歡呼一聲,一擁而上。一個金融大亨的女兒掏出了艷色的唇膏,抹在了韓驍的唇上;而另一個軍火商的兒子則有意無意地總把手伸往他的襠部。

薩莎命人取出相機拍照,自己則走到了韓驍身前。望著這個整個人似僵硬難動的男人,她突然湊向他耳邊,「權力是男人最好的朋友,可我真沒想到,你居然能為了『前途』做到這個地步!」紅唇吐出溫熱氣息,頓了頓又說,「康泊說的果然沒錯,你是一個變態,也極有可能就是凶」

女孩兒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男人突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五官扭曲,目眶帶血,韓驍的面目極度猙獰,紅唇中吐出了一個尖厲女聲:「我殺了你,你個賤貨……」

魚兒咬鉤並不全是因為愚蠢,有時它們明知故犯,只因太過貪婪。

所有人都看了見。如果不是周圍的人紛紛撲上前來阻止,他真的可能掐死她。

韓驍扯掉頭上的金色假發,推開試圖攔住他的人們,沖出了俱樂部。

「天哪!天哪!」「女仆」小伙兒叫了起來,「我們要報警嗎?」

「不……咳咳……不用……」脖子上的指痕非常明顯,薩莎連連咳了好久才將呼吸重又調勻。俏麗臉上竟還擠出一絲得意的笑,說,「他有麻煩了……馬上就會有人去找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1一種傳說中會鑽入人耳的蟲子,吸食人的腦髓,西方人對此深信不疑,但科學證明只是謠傳;

2《紳士喜愛金發女郎》中夢露的角色,那句著名的名言「鑽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就出自那部電影,其中粉紅色禮物邊舞邊唱的夢露真是人間尤物啊啊啊~~

79、最後一個死者請關燈(4)

為夜風的狂躁吹散了混亂的思緒,跑出俱樂部的男人恍然意識到自己失控了。他第二天沒有去警局,把自己關在了窗簾閉合的房間里。事情不太妙,從他出手掐住薩莎脖子的那個瞬間,他就明白了過來那個變態富翁是人性的指揮家,逼瘋、掌控一個人是他的拿手好戲,自己已經完全不可能逃離這個咒了。

沒來得及從總統千金的口中探聽更多關於褚畫的情況,但韓驍還是有辦法得知案子的調查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