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先是一愣，隨後就覺得又驚又喜，這水珠便是寒性真氣凝結了空氣中的水分留在自己手上的，雖是一點點，也說明自己已經入了門。

功夫不負有心人。

當下心情大好，也不去洗漱了，又坐著吐息運功，這一回感覺到與以往都是不同，一道從未有過的真氣漸漸浮現，貫通右臂，直達指尖。

秦霜睜開眼睛，親眼看到自己的右手手背上慢慢地生出一片片雪白霜花，不可思議的場景。一拳揮出，白霜崩裂，周圍的空氣因為右拳散發的寒氣而略顯氤氳。

一下沖出房間，來到院中，深呼吸著放低重心，扎下馬步，擺出起手式。熟記於心的招式如放映一般都在腦海中一一浮現，跟隨著記憶，「霜風撲面」、「霜寒抱月」、「霜結中霄」、「霜雪紛飛」、「霜冷長河」等式一氣而下，暢快淋漓。

只是寒性真氣還很有限，一套拳還未使齊，便已支持不住消散了。饒是如此，秦霜也已經開心不已，沒有真氣也打下去，一招一式，虎虎生風。

勢之後，陡然聽到院門處有人嘻嘻一笑：「霜少爺真是進步神速啊！」看過去，文丑丑正邁著小碎步，扭著腰進來了。

走到秦霜面前，掏出一條手絹道，「霜少爺擦擦吧，一頭的汗。」

秦霜接過，見手絹上騰起一陣香粉，撲鼻而來，便只浮著在自己額前抹了抹，笑道：「多謝，文總管怎的來了？」

「還說呢，聽小辰說這陣子霜少爺忙於練功，都瘦了一圈，丑丑已經拿著補品來過三趟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霜少爺呢。」

「啊，我並不知道，她怎的也不叫我？」

「霜少爺練功是正事嘛，哪有主子棄了正事來見下人的道理？聽說霜少爺每日修習辛苦，好在現在已經有了成效，正可以讓幫主看看呢。」

秦霜驚訝道：「師父他要召見我？」

文丑丑笑道：「正是呢，讓丑丑傳話來，讓霜少爺立時上天下第一樓。」

沿著數百級的石階拾級而上。這一次，雄霸並沒有坐在議事廳內的黃金龍椅上，而是立在門外，衣袂飛揚，憑欄遙望著天山之巔的翻覆雲海。

秦霜跪下行禮：「徒兒拜見師父，不知師父召見，有何吩咐？」

雄霸掃了他一眼：「兩個月了，聽說霜兒一直閉門不出，那天霜拳練得如何了？」

秦霜也不知自己眼下的進度究竟算快還是算慢，便如實稟報了。

雄霸劍眉微揚：「已能帶著寒性真氣練到『霜冷長河』？」邁步過來，讓秦霜站起，將食、中二指搭在他右手手腕上，問道，「為師讓你一天練功四個時辰，你練了多少？」

秦霜一聽，也知道自己是過了，顯得太過心急了。雖然在天霜拳本身，是腳踏實地，一步步練起來的，沒有什么問題。但如果師父是雄霸的話，這樣無視他的命令，一味求快，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很容易就會引起疑心。心里一緊，額前又微微地滲出汗來。

然而遮掩說謊只會更糟，雄霸是武學高手，天霜拳本就是他自創的，進度如何，他一摸脈搏便知道得一清二楚。秦霜忙再度跪下，「八個時辰……徒兒一時貪心，忘了師父的叮囑，還望恕罪！」

「你如今的模樣，又豈是一時造成？霜兒來時可曾照過鏡子？」

「徒兒……」

「面黃肌瘦，雙目無光。」

「呃……」

雄霸上下打量著秦霜，然後微微眯起狹長的雙目：「為師倒想聽霜兒說說，為何要心急至此？」

秦霜低下頭，心思急轉，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

真正的念頭篤定是不能被雄霸發現的，否則就是提前刪號的下場。那這世界上的一個人，會因為什么原因而奮發學武？報仇？可我的設定是失憶……為天下會作貢獻？這樣的理由自己也不信……

琢磨了下，答道：「徒兒……其實想像師父那樣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在天下會，最常見的便是野心，雖然表面上會有所遮掩，匍匐在地，但遠離家鄉日日苦練，誰人心里想的不是往上爬？秦霜也是在賭，這么說有對不夠乖的嫌疑，不過以自己如今少年的身份，又是剛剛登上入室弟子的位置，一腔熱血、私心膨脹，這個理由反而顯得很真實。

「為師可以告訴霜兒四個字。」

秦霜低著頭，看不到雄霸的神色，心里無數的答案接連冒出來：痴心妄想？來日方長？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只聽雄霸一字一頓道：「順我者昌。」

只要你依順於我，自能昌達。揚名立萬，又有何難？

看來，他相信了自己的話。而且對他這樣的梟雄而言，底下的人有欲望，遠比清心寡欲者更容易控制，也更安全。秦霜磕了個頭道：「謝師父，徒兒願為師父效犬馬之勞。」

「但霜兒你需明白，若要為人上人，武藝高超、身體強健、天時地利，都是缺一不可。現在不顧身體地急躁求進，哪怕天霜拳學得再好，又能寄之予何地？莫非霜兒來日，是打算躺在床上為為師效勞么？」

這話有一番語重心長的道理在，雖然聽起來……怎么那么別扭？秦霜垂首道：「師父教訓的是。過猶不及，徒兒知錯了。」

雄霸道：「你能自己掂量就好，為師明日午時便要閉關，兩個月後再來看你的長進。」

秦霜一愣，這時候他突然要閉關，為什么？心里想著，嘴上便問了出來。

雄霸劍眉一挑，再度回身，望向天下第一樓外的無邊雲海：「霜兒既失憶了，想來也不記得『劍聖』這個名號了吧？」

「劍聖？」不是電影里那個很厲害的老者么？記得他在結尾處差點就殺掉了雄霸。可是現在不是他應該出現的時候啊，奇怪……

嘴上答道：「確實忘了，不過聽這名號，應該是一位劍術高超的前輩吧。」

雄霸冷笑一聲：「那也不過是當年，他歸隱已久，在江湖上倒越傳越成了神話。哼，名頭好聽，不過也是個凡人。他與為師有過一戰之約，為師倒要看看，聖靈劍法是不是真是那么牢不可破！」

「那約定的時間就在兩個月之後？」

「為師的三分歸元氣雖然未臻化境，閉關兩個月，也能到達第七層的境界。那劍聖早已過了五十知天命的歲數，一個垂暮老人，可否真的會知曉他的天命就是敗在本座的手中，哈哈！」

這三分歸元氣是雄霸獨創的內功，融匯了天霜拳、排雲掌與風神腿的獨特真氣，後三樣武功，哪一樣不是蓋世絕學？若三合為一，其威力必定驚天動地……秦霜心想。

另一邊也是在搜腸刮肚，這一戰本不該來得這么快，話說這個時間電影根本還沒開場吧？

登高望遠，把欄桿拍遍。雄霸此時遙想兩個月後打敗劍聖的場景，眼中所有的是一種壓抑了許久的興奮與迫不及待。雖然「天下第一」只是個名頭，卻是個讓無數江湖人都難以輕易看淡的名頭，武無第二，沒有人會記得那手下敗將的名字，而劍聖，正是因為當年一場不敗的偉績，隱居之後，仍舊不被忘記，反而漸漸被傳說成了神話！

若不是之前有這一戰之約，只怕劍聖連見面的機會都不會再給世人。要打敗他，只有這一次時機。這一次，只准勝不許敗！

轉眼望去，眼前的少年垂手而立，眉頭微蹙，嘴唇稍抿，憂心慌亂的模樣絲毫沒有掩飾。心里一動，將手按在他肩膀上，直視他抬頭望過來的眼睛：「霜兒不必為為師擔心。」

呃……

秦霜快步走下天下第一樓。他心里存著事情，只想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靜靜地躺下理一理劇情。

迎面上來一個中年人，看服飾應該是會中有權位的人。那人似乎輕聲說了句「章乙見過霜少爺」，然而秦霜歸心似箭，只「噢」了一聲就擦身而過了。

12、春節日常

想了許久，還是沒能回憶起來相關細節。

秦霜記住了「過猶不及」的道理，這天晚上也不再勉強自己練功，困倦了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清晨起來洗漱後，聽到房門口傳來一本正經的聲音：「請霜少爺用早點。」不是小辰，卻是孔慈，雙手捧著一個碗，正冒著熱氣，沖秦霜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

秦霜笑道：「喲，好俊俏的小丫頭，給我做什么了？」

等她走到桌前放下，秦霜一看，里面是一些奇形怪狀的物事，熱湯上面還浮著一層黑黑的東西。

孔慈雀躍道：「這還真是我自己做的呢，霜哥哥快嘗嘗！」

秦霜吃了一個，外面包著的是軟軟糯糯的糯米粉，里面的味道甜甜的，含著芝麻，原來是湯圓。本著多鼓勵孩子的教育理念稱贊道：「好吃，小慈手藝不錯！對了，你怎么想到自己包湯圓來吃呢？」

孔慈笑道：「霜哥哥怎么過的日子？今天是冬至，吃了湯圓就大一歲呀！」

秦霜剛來這世界的時候還是四五月，山寺桃花始盛開。沒成想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已到了冬至。過了冬至，不久就是春節了，也不知天下會的春節，會是怎生光景。

幾口把湯圓全吃了，問道：「其他人也有得吃么？」

孔慈答道：「他們要吃，得自己包，小慈只給阿爹和霜哥哥做，文丑丑央求了小慈好久，小慈才給他的呢。」

秦霜笑道：「小慈要送去給師父的話那可得趁早，他昨日說午時便要閉關練武了。」

孔慈頓時憤憤：「都要過春節了還要閉什么關！」跺跺腳，飛快地跑了。

秦霜不由得又笑，吃了湯圓，胃里暖和，自己久不出門，便想到三分校場上散個步。

那里的弟子們正在三三兩兩地吃著湯圓，那湯圓是他們昨日自己搓的，雖然樣子是慘不忍睹，好在不夠再添，能吃到飽，個個都吃得很是高興。

秦霜走著，突然聽到有人喧鬧，觀武台那邊正有一大群入門弟子將一人圍在中間。秦霜見他們情緒激憤，怕出事，就上前分開人群。里面的人正是管理他們的章乙。

那章乙見了秦霜，頗不情願地抱拳道：「章乙見過霜少爺。」

「章叔叔客氣了。」秦霜知道他對自己不屑，也不以為意，回頭沖著那幫人道，「章叔叔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