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心道，天機不可泄露，人自有命，被他看出來了也不見得是什么好事，見小慈怕得厲害，便整個人擋在她面前。

泥菩薩嘴里喃喃道：「紅顏禍水。」

頓時孔慈和文丑丑都愣在了原地。

秦霜卻是知道的，孔慈長大後，既和步驚雲發生了關系，又同意嫁給聶風，最後使得風雲反目成仇。古人常愛把禍國殃民的罪名推到女子頭上，孔慈既同時和兩個男主角糾纏不清，冠上「紅顏禍水」之名，在他們看來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但現在的孔慈就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單純美好，對秦霜而言就像女兒一般，怎么也難以將她和電影成年的孔慈聯系在一起。即使是一個人，讓現在的她去承擔將來的罵名，也是不公平。

當下對孔慈道：「這些算命的就愛危言聳聽，小慈，我們先回去吧，待會再來。」

孔慈點點頭，跟著他回去了。

這邊文丑丑看著二人的背影，也皺眉道：「神相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說我家大小姐是禍水之命？」

泥菩薩已恢復成平日里眯著眼的模樣，不答反問：「剛剛說在下危言聳聽的可是你家的大小姐？」

文丑丑道：「那是我們幫主新的入室弟子秦霜少爺。他說的可沒錯，神相，切忌禍從口出啊！」

泥菩薩露出絲微笑：「原來是這樣……方才可是他將你們大小姐擋在身後了？」

文丑丑道：「還不是神相嚇到了我家大小姐。」

泥菩薩絲毫無愧，反而搖頭晃腦了起來：「有趣有趣……世人既已知『一著不慎滿盤輸』，『一失足成千古恨』，卻反而說『命必不可變』，可笑啊可笑。命不可妄變，變起來也不難，有時便只是多接了一句話罷了……」

文丑丑早上了十幾級階梯，見泥菩薩還站在原地顛三倒四地嘀嘀咕咕，出聲催道：「神相，雖說劍聖來不了了，也不能讓幫主久等，我們還是快些吧。」

那邊秦霜送孔慈回了湖心小築，自己回望霜樓呆著。

估計不多時文丑丑就要來了，要逃也逃不掉，不如乖乖待命。

果然過了一刻鍾左右，文丑丑便扭了進來，揮舞著他那把鏤花小扇，眉開眼笑道：「霜少爺，霜少爺，幫主召見，可是有天大的好事了呀！」

秦霜步履沉重地上了天下第一樓。

泥菩薩應該已經回去了，偌大的議事廳內燈火昏暗，只有雄霸一人負手而立，正望著掛於上方正中的一副聯子：「金（咩）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鐵劃銀鉤，筆力遒勁，是雄霸親手寫的，墨跡還未干透。

聽過批命才一刻鍾，天下第一樓的議事廳。

此時此地，可見他有多相信。

秦霜默默地閉上眼睛。

這一年的美好時光大約是偷的，如今便要戛然而止了。

天霜拳尚未練成，面對天下會的追捕令，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能逃出生天。但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運轉，被卷進去的許多人，有的千瘡百孔，有的則要屍骨無存了。

「霜兒。」

秦霜抬頭，正對上一雙光暴漲的狹長雙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雄霸的聲音此刻就如波瀾萬丈，在這議事廳中咆哮激盪：「替為師昭告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竭盡全力，也要為為師找到風和雲！」

立即離開還是再做打算？艱難的選擇也如浪潮一般，裹挾著自己，轉得頭昏腦脹。

「這件大事，為師便交由霜兒去做。」

秦霜一下子被浪花拍扁在沙灘上：「啊？」

雄霸斬釘截鐵地布置道：「從今日起，各路線索都集於望霜樓，各部人馬，都由你一手調遣。」

也就是說，屆時望霜樓將成為天下會人員最多，來往最頻繁的地方？而他秦霜，也就成了最忙碌的人，視線最密集的存在？

急忙道：「師父，徒兒……」

「霜兒想要揚名立萬，從此開始，最是適宜。」喂，雄霸的臉上絕對還寫著「不用謝」三個大字！

已經不是「走或留」的問題，而是根本走不了的現實。

秦霜深呼吸，深呼吸，最後用繩命的力氣回答：「徒兒……領命。」

當日下午申時，雄霸得到劍聖的飛鴿傳書，改戰於九年之後。於是對泥菩薩的批命更加深信不疑。

尋找風雲的榜文是秦霜親自起草的。泥菩薩不但說了名字中有「風」有「雲」，還給了確切的生辰八字。秦霜默默地抄上了，在他起草之後還要經過許多雙眼睛，故意弄錯什么的根本沒有用。

為了盡快找到風雲，榜文寫了，天下會會順應天命，不但風雲會被雄霸為入室弟子，即連提供線索者也有十萬兩的賞銀。如此抄寫了數萬份，數百匹駿馬在各個路口分道，將之粘貼在天下會勢力范圍的各個城鎮，可謂聲勢浩大。再加上榜文的驚人內容，一時之間吸引了無數江湖人的目光。

不知是巧合，還是貪婪巨大的利潤，半年之內，竟有五百余名少年被送到天山，簡直是踏破了望霜樓的門檻，擾得秦霜日夜不得安寧。

終於這一日，在又一次揮退了歪瓜裂棗後，秦霜忍無可忍地拍了桌子。

底下人戰戰兢兢，連連道：「都是屬下辦事不力……」

秦霜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對他們來說是大海撈針，所以個個都不能放過。而自己知道情況卻不能說。總不能說這些都不是，我們要找的一個叫聶風，一個叫步驚雲，一個是長毛，一個是卷毛。電影里，泥菩薩就是泄露天機太多，後來全身長滿了毒瘡，痛苦不堪，可見做先知的，在這個世界沒什么好下場。

他還清楚地記得，劇情是：顏盈與雄霸離開之後，聶風跟著父親聶人王四處流浪，聶人王和雄霸還有兩年後的大佛一戰，是不會自己將兒子送到天下會的；至於步驚雲，似乎是他爹隱瞞了他的生辰八字，所以他應該也不在送來的少年中。

秦霜私底下其實有個計較。

若是讓下面的人發現了步驚雲的行蹤，而他家人又不願意交出，那接下來的就是電影里的劇情：小小年紀的步驚雲，眼睜睜地目睹了一場滅門的慘變。

如果命中注定步驚雲一定要上天下會，那不如自己就早點將他找了出來，好避過一段禍事。所以廢寢忘食地找了許多戶籍、地圖來看，想要先一步找出以打鐵為生的步家庄的所在，好自己偷偷地去游說。

可惜半年來毫無所獲，找到的步家庄要么是賣布的，要么是個地主，有的遠在海邊，有的已經沒落，還有一處，竟在中原的無雙城中。無雙城如今和天下會一樣也是聲勢顯赫，隱隱有兩虎相爭之勢，天下會再怎么囂張，也不大會直接跑到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殺人放火。

這些和誰都不好說，只能留在心里嘆息罷了。

14、步驚雲即將出場

又是一日夕陽西下，秦霜到三分校場時，正見得一群人站在解劍碑處，身上佩戴了刀劍，像是要等人一起下山。不一會兒，就有兩人從中樞塔的方向而來，一人胸前吊著個蝙蝠的掛飾，一人額上畫了個鷹頭圖案。

秦霜不禁大吃一驚，那二人的穿著隨意，不是天下會的慣常服飾，應該就是直屬於雄霸的殺手。雖然他以前從沒見過，但一個蝙蝠掛飾，一個鷹頭圖案，正與電影里的殺手蝙蝠和麻鷹相符，這個幾率，很難是巧合。

秦霜記得清楚，將步驚雲全家滅門的人馬正是以這二人為首的！

還未來得及思量清楚，就忍不住過去喊道：「等等！」

見是秦霜，那帶了蝙蝠掛飾的人頗為客氣地抱了抱拳：「霜少爺，我們幾個奉幫主之命，有要事要下山，不知霜少爺有何吩咐？」

「我……奇怪了，我在這里一年有余，還未見過二位，二位怎么就知道我是誰？」

那帶著蝙蝠掛飾的人笑笑：「霜少爺是幫主唯一的入室弟子，天下會的大師兄，誰人不知？在下蝙蝠，這是我結義兄弟麻鷹。我們哥倆只是無名小輩，霜少爺身份尊貴，不知道也是尋常。」

秦霜心里一緊，果然是你們！

勉強鎮定下來，又問道：「那可否好奇一問，二位是要做什么要事去呢？」

那蝙蝠答道：「我們幾個是要去霍家庄……」

霍家庄？莫非是支線任務？

可秦霜這口氣還沒喘完，那麻鷹壓低了聲音道：「幫主讓我們去取一把絕世好劍！」

不由得猛烈地咳嗽起來。

絕世好劍？那不是和火麟劍、雪飲刀齊名的神兵嗎？更重要的是，這不就是步驚雲家傳的寶劍嗎？

在電影里，步驚雲的爹是個打鐵匠，不知怎么的因緣際會，竟然打出了一把絕世好劍。做體力勞動的人民沒什么文化，干脆也不給這劍另外取名，就叫做絕世好劍。可俗語雲「財不外露」，一把在名字上就貼了「神器」標簽的劍自然泄露了風聲，引來了無數覬覦者。

雄霸喜好藏神兵，尤其是劍，自然不會放過，於是派人滅了步家庄，將步驚雲和絕世好劍一同帶上了天下會，絕世好劍就此埋於劍冢。後來風雲際會，在劍冢對戰雄霸時，步驚雲受了傷，血流到劍上，竟將劍開了鋒。最後二人打敗了雄霸，手牽手地下了天下第一樓。

這些劇情如爆竹般在腦內一一炸開。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步家庄成了霍家庄，但是絕世好劍的所在之地，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去看看。

平靜了心緒道：「絕世好劍？這名字倒稀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