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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風雲的事,雄霸本是交托給他了,遲遲沒有找到風,秦霜自己是脫不了干系的。但是雄霸與聶人王的大佛之約尚在明年九月,他又不可能現在去告訴雄霸,風雲之風如今還不知跟隨他爹在哪個角落流浪。若是雄霸問他,聶風的生辰八字你從何得知,他又該如何回答?

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等劇情罷了。

過了同去年一樣熱鬧而冷清的年,從春寒料峭到盛夏時分,每日在望霜樓中呆著,都有一種即將被興師問罪的感覺。

那日午後,天下第一樓的侍衛果然來了,說雄霸召見,秦霜便做了挨罰的准備,跟著過去了。

正低著頭拾級而上,陡然聽到一個聲音向自己問好:「見過霜少爺。」

一抬眼,見是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約三十左右,頷下一綹長須,正向著自己一低頭。

秦霜搜索了下記憶,並無此人印象,迷茫道:「恕我眼拙,閣下是……?」

那男子笑道:「噢,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徐丙,只是天下會的一個賬房先生,霜少爺自然是不認得的。」

人雖然看起來面生,這名字卻是當初秦霜留意過的。說賬房先生絕對是自謙,徐丙真實的身份應該算是天下會的財務總監。天下會作為大幫,對勢力范圍內城鎮的各種稅、各地臣服的幫派獻上的貢品、在外攻城掠池的花銷,幫內日常生活的支出等等,林林總總,各類賬目最終都會匯聚到他手中。

秦霜當下抱拳道:「原來是徐先生,是我太孤陋寡聞了,沒能認出來。」

徐丙道:「霜少爺太客氣。徐丙不才,能得到幫主器重,勉強幫著打理些雜務,一直也沒能尋到機會親自去拜訪霜少爺。想不到今日被幫主留了片刻,倒是見到貴人了。」

秦霜之前聽到過關於徐丙的一些傳聞,說他對於賬目與其說是負責,不如說是偏好,終日醉心於算盤珠子,足不出戶。還以為會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如今見了,卻一點不老,且言談謙和斯文,頓時就生出了一些好感。

又客套了幾句,便開口向他打聽:「師父突然召見我,也不知是何事。徐先生既剛剛去過議事廳,是否可以提點一二?」

徐丙笑道:「幫主聖意,在下怎敢妄自揣測?只是覺得幫主今日心境頗佳。」

秦霜心里一動,那便不是要興師問罪的了?

別過徐丙,來到了議事廳,只見雄霸倚著龍椅,面前的案幾上擺放著一張空白的圍棋棋盤,見秦霜下跪行禮,便指指對面的烏木椅子道:「起來吧,過來陪為師下幾盤棋。」

雄霸作為一代梟雄,空閑的時候不多,也沒有什么附庸風雅的喜好。秦霜也算在他身邊有了些時日,知曉他只有在心情極好的時候才會有這般閑情逸致。

雖然不知是因為什么,但想與風雲和自己無關,心情便放松了,手執黑子,開始專心地投入到棋局之中。

下了片刻,覺得有些口渴,見案幾上便有茶壺茶杯,剛想自己斟些喝,那茶壺陡然一傾,倒了一整杯熱茶,那茶杯自己顛顛地奔過來,停在自己手邊,頓時以為自己穿越去《聊齋》了。

一抬眼,卻見雄霸正微笑著看過來,頓時恍然大悟:「這是師父排雲掌的功力?」

之前見過他在空中御水,已經見識過一次,而這一次以茶御壺,動靜沒有那么大,卻更令人嘆為觀止。茶壺被茶水推動傾斜,正好斟上一杯的茶,這需要控制得好平衡和力道;而茶杯中水面與杯沿齊平,卻能移動過來,不曾潑灑出半滴,更是妙至毫顛了。

雄霸道:「排雲掌御水為用,小處能以柔克剛,大處能倒海翻江,為師便將這功夫傳授給那風雲之雲,讓他來日為為師攬下萬里河山,霜兒以為如何?」

秦霜暗道你既是用「風雲之雲」稱呼步驚雲,想必對泥菩薩的批命深信不疑。主意已定,又問我做什么。

一開始尋找風雲為弟子,是聽從天命,後來知道了「成也風雲敗也風雲」,又要千方百計地殺他們,說是逆天改命,難道不也是另一種形式的篤信?

縱觀電影,若不是他要離間風雲,孔慈也不會死,步驚雲雖身負大仇,也不一定就會背叛。而聶風從一開始還以為雄霸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聶人王的好友,還是在被下葯陷害時發現了真相,才憤而回天下會復仇的。可見,若是雄霸對天命有絲毫的懷疑,便也不會到一無所有的地步。

現在的情況稍有變化,步驚雲的親生父母死於自相殘殺,天下會只殺了霍家庄的一些人,對步驚雲而言仇怨遠小於滅門,他又是自願來投,只要日後雄霸不生害他的心,師徒二人之間不說是情深義重,也不至於拔刀相向。

想了這許多,秦霜站起來道:「徒兒看那步驚雲根骨極佳,品性也不錯,是平輩中出類拔萃的、師父他為徒,又授予他排雲掌這么深的功夫,他必然也會對師父感恩不已。如今雲師弟不在,徒兒便先代他謝過師父了。」言語中只說步驚雲的資質和人情,絲毫不提那「一遇風雲便化龍」的批命。

雄霸的目光掃過秦霜:「霜兒只論人事,卻為何不談談天命?」

秦霜暗暗嘆氣,越是想避過,卻越是躲不開,低頭道:「徒兒愚鈍,對身邊的人事尚且懵懂,何況天命幽遠,難以捉摸,就更不敢妄言了。」

四目相對,雄霸的眼睛中仿佛盛著天下第一樓外的翻覆雲海。

秦霜等了片刻,沒等到他開口,卻等來了另一個尖細的聲音:「幫主,幫主,飛鴿傳書,從靈蛇派那邊來的!」

一個頭戴無常高帽的身影雀躍而來,正是文丑丑,進門跪了,一路膝行到了雄霸身邊,將信箋奉上。

雄霸取來展開,從上到下略掃了一眼,臉上淡淡的。

而秦霜聽聞終於有了步驚雲那邊的消息,便有些期待。那信箋被雄霸拿在手中,背面對著秦霜,光線透過,正好能映出一些文字。秦霜的眼角過處,捕捉到其中有「步驚雲」、「腿傷」等字樣,頓時心里一緊,脫口而出道:「雲師弟受了傷?」

剛說完,見雄霸雙眉皺起,便知失言了,連忙跪下。只給雄霸一人看的信箋,哪怕是平鋪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都應該眼觀鼻,鼻觀心,視而不見,怎容得自己偷看?當下低了頭:「徒兒擔心雲師弟,一時心急,徒兒知錯了……」

雄霸揮退了文丑丑,合上信箋放在一邊,手執白子,繼續下在棋盤上。

秦霜一愣,只聽雄霸道:「霜兒跪著也夠得著棋盤么?」當下會意,坐回烏木椅道:「謝師父恕罪。」

只是驟聞步驚雲受傷,雖是繼續落子,滿腦子卻滿是不相關的問號:怎么傷的?是否嚴重?雄霸為何不下令讓他回來?難道是授予排雲掌,以後便讓步驚雲坐著輪椅去打江山么?

秦霜下起圍棋來本來就沒有雄霸那么老謀深算,如今擔了心事,更是被殺得七零八落。其慘敗的程度,連雄霸都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了。

見他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傾斜到那張折疊的信箋上去,丟了手中的棋子,站起來道:「霜兒要看便拿去看,省得這般魂不守舍。」

秦霜忙取來看了。

這是一封向雄霸匯報戰況的密信,介紹了一些攻打靈蛇派的准備,轉入正題,說到靈蛇派雖是小幫,卻利用了易守難攻的地勢,所以後來戰局演變為僵持狀態,如今已大獲全勝,不負幫主所望雲雲。說到步驚雲,寫到了他一馬當先破了其陣,英勇無比,受的腿傷已在當地尋到名醫醫治,現已無礙。最後是一份死傷者的名單和在靈蛇派所獲物品的清單。

秦霜見後面的死者都只是一個名字,但對步驚雲的腿傷卻匯報得有始有終,可見他在隊伍之中因為身份特殊,是受到額外優待的。又看信上說得肯定,已無大礙,便總算放下了心來。

雄霸道:「那風雲之雲雖桀驁不馴,不苟言笑,這次倒得了人心。」

那信上寫得明白,僵持的戰局是因他而轉勝的。那寫信的屬下言語簡潔,難得的幾個形容詞都用在了步驚雲身上,可見是真心欽佩的。

秦霜道:「也是師父給雲師弟機會,徒兒再次代他謝過師父。」

雄霸回過頭,見秦霜已將信箋放回原處,又麻利地拾了敗局,將黑白二色的子重新分好,留一個空棋盤,然後眼巴巴地瞅自己,這才坐了回去。

秦霜捏著黑子,終於有了些認真的狀態,沒有再下在不知所謂的地方。

正避過了雄霸的一記圍堵,心中一喜,卻聽那邊哼了一聲,低沉道:「為師覺得,你這師兄做得遠比徒弟稱職多了。」

秦霜:「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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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步驚雲歸來

步驚雲凱旋而歸的時候已是酷暑八月。他是在一日清晨,與其余派去剿滅靈蛇派的天下會眾人回到天山山巔的。

在見過了雄霸後,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人倉的鋪位。長途跋涉回來,肯定累得很,很想蒙頭睡上一覺。秦霜想著只是去看一眼,只要不吵著他休息就好,便無聲地推開了人倉的大門。

正是下午,別的入門弟子都還在三分校場上操練。放眼望去,昏暗的燭火照著的有限空間里,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全是空的。

秦霜離開人倉的那會,最大的慶幸就是再也不用看到斷甲睡過的鋪位,可以遠離那種如鯁在喉的難過。但現在卻不同了,那個位置上如今睡的是步驚雲。他是主角,他很強大,他會將斷甲因為身份失落的那一份都一起活回來。

半年多不見,久別即將重逢,往那個確定方向過去的時候,急切得都要用上輕功。

在原來自己床鋪左邊的第十三個位置,果真睡著一個人。身體橫陳,緩緩地起伏,臉隱沒在黑暗里看不分明。

秦霜放輕了腳步,在那人的腦袋邊悄悄地蹲下,看著他。

正是少年成長最快的年紀,一段時間不見步驚雲已經拔高了一大截,早不是與自己一樣的身高了。眉宇間也更開闊了些,鼻梁高挺,唇線彎折,靛藍色的劉海柔柔地蜷曲,蓋住額頭。薄薄的被子被踹到了腰下,他上身只著無袖單衣,呼氣時緊貼身體,隱約地顯出漂亮的胸肌與腹肌。雙臂裸在外面,小麥一樣的顏色。

只是看一眼,聽著他沉睡時綿長的呼吸聲,就覺得很滿足,有一種分外安心的感覺。

蹲了會,起來松了松腿就想悄悄地離開,卻突然聽到一聲「秦霜」。

步驚雲已經睜開了眼睛。

秦霜柔聲道:「雲師弟接著睡吧,我只是來看看而已。」

然而步驚雲已經坐了起來,沒有再睡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