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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光芒刺眼。

那圍繞著雪飲刀的逼人寒氣遇到火麒麟的滾滾火焰,發出「滋滋」的聲響。

但火麒麟沒有受傷,受傷的是聶人王!只聽得一聲巨響,然後便是聶人王痛苦至極的嘶吼聲!

江水已經漫到了大佛膝,還沒有接近這塊地方就被蒸發,整個大佛膝上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被升騰而起的水蒸氣籠罩了。

聶風本能地閉著眼睛,此刻硬是睜開,不顧眼睛的灼痛難當,大叫道:「爹!爹,你在哪里!」

秦霜站在他身後,也勉強睜開眼睛,透過白茫茫的滾燙水霧,勉強看到一雙眼睛,是火麒麟那雙金黃色的瞳孔,妖異懾人。一見之下就是全身僵硬。

但火麒麟不再撲食眾人,那眼睛逐漸後退,漸漸地退入凌雲窟。

水蒸氣被江風吹得消散,只見那團火焰將洞口的植物都舔舐成灰,而火焰正中,火麒麟的嘴里正銜著一個人,披頭散發,冒著黑煙,身上的皮肉「滋滋」作響,卻猶是揮舞著手中的雪飲刀,一刀刀砍在地上,逼得火麒麟的腳步漸漸後退!

「風兒,不要過來!快走,快走啊!」

他的面容本來很是普通,若在平日里走在街上,秦霜也不會多加注意,但此刻,如此的神情,如此的氣概,卻足以教人畢生難忘!

顏盈當年喜歡他,應該就是看中他是一個英雄,她絕對沒有看錯!山林間的消磨,兩年來的流浪,都不會讓他變成一個懦夫。

他也許不是世上最英雄的刀客,但卻是世上最英雄的父親!

「風兒,好……好活著!」伴隨著這一句嘶吼,聶人王的頭顱逐漸垂下。

「爹!」聶風的哭喊聲嘶啞得揪心。他已是沒了娘親的少年,現在卻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唯一的親人死在面前。

秦霜看不到他的表情,想來已是淚流滿面,秦霜自己又何嘗不動容?

但聶人王已死,以一命換一命的方式,自己便不能再讓聶風過去,白白地受了損傷。

他一面雙手抱住正不顧一切撲向凌雲窟洞口的聶風,一面沖後面船上的天下會眾人大喊:「快來幫我把他拖回去!」

話音剛落,胸口一痛,已經挨了極重的一下,是聶風向後撞擊的手肘。此刻的少年,已經悲痛欲狂,雖然沒有用上內力,一擊之下也讓秦霜痛得倒吸了一口氣。

「秦霜!你放開我!」

秦霜咬牙忍痛,將手臂得更緊。

「放了你,讓你去送死么!你爹已經死了!你過去了也救不回他!」

聶風大吼:「你胡說!」

胸口同一個地方,又挨了重重的一下,秦霜眼前一黑,忍不住大聲地吼回去:「你娘也在天上看著你,你要讓她也死不瞑目嗎?」

聶風的掙扎驟然停頓,聲音顫抖:「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絕不放手!」

然而秦霜不肯放,卻有人從背後而來,壓住他的肩膀,從他懷里扯開了聶風。

只見一條暗紫色的袍袖一揚,聶風已挨了響亮的一巴掌,身體凌空而起,重重地摔在凌雲窟前的焦土上,不省人事。

那火麒麟本已退入了凌雲窟里面,見有人落在近處,金色的眼眸陡然一張,恐怖而懾人。

秦霜捂住胸口,馬上就要撲上去搶救聶風。

但身後卻有一只有力的手將他攔腰抱了起來,退了開去。眼見得火麒麟蠢蠢欲動,為了不讓他叫出聲,還蒙住了他的嘴巴。

不!

不能走!

那是聶風!

不能讓他死在這里!

秦霜又悲又急,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張開嘴,往那手上惡狠狠地咬了下去,然後帶著滿嘴的血腥味哭喊道:「師父!師父救他!」

拼著胸口難忍的鈍痛和因為空氣滾燙虛脫了的身體,終於在眼前完全黑暗前喊了出來:

「這個少年他他就是風雲之風!」

27、回來的路上

秦霜迷迷糊糊的,只覺得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頭在痛,像是扎滿了密密麻麻的的針。明知道自己看到的只是夢境,那里熊熊燃燒的火焰還是讓身體有被灼傷的錯覺。這樣的噩夢以前也做過,但這一次不知為何怎么也醒不過來,而且這一回火焰之中,還漸漸地浮現出了一雙眼睛,豎著的金色的瞳孔。

火麒麟。

秦霜聽到自己似乎是驚叫了一聲,隨後便是一只手搭在自己的額頭,有一種力量被傳送了過來,清涼宜人。漸漸地,夢中的火焰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秦霜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暗紫色的衣袖,然後衣袖抬起,向上是一雙狹長的雙目。

秦霜一愣,隨即手肘一撐,坐了起來:「師父!」

身下陣陣有規律地震動,耳聽得車粼粼馬蕭蕭,便知道自己是在馬車上。環顧四周,自己所在的這個車廂仿佛一個小房間一樣,他半躺著,雄霸在旁邊盤腿而坐,也絲毫不覺得擠。手肘撐著的地方柔軟得陷進去,也不知鋪了多少層的褥子,當是雄霸的豪華專座無疑了。

既已坐上了車,必然是在回天下會的路上了。從樂山大佛下來,乘船走水路的那段,自己竟然毫無印象。

秦霜問道:「師父,現在是什么時辰了?」

雄霸道:「酉時。」

酉時,午後五點到七點,那么說距離清晨去樂山大佛……秦霜喃喃道:「已是過了半天了。」

胸口被聶風打的那處,疼痛都已經鈍了。想到聶風,心里立即一緊,忙問道:「師父,那聶風……風雲之風他……」

雄霸哼了一聲道:「後面車里昏迷著,放心,死不了。」

秦霜聽聞,先松了一口氣。想來自己當是已經向雄霸喊出了聶風的身份,以雄霸對天命的篤信,必是會拼盡全力在火麒麟那將他救下的了。

再看雄霸,卻是一驚。只見他外袍的前襟松著,垂落在兩邊,露出了寬闊的胸膛。而那上面竟纏了一圈圈的綳帶!

不禁問道:「師父和那火麒麟交手了?」

雄霸皺眉道:「受了它一爪,牽動了舊傷。」

秦霜覺得他的臉色蒼白了許多,說話間中氣不足,不禁有些悚然。那火麒麟是上古神獸,不只鱗甲如鐵,全身冒火,應該還具有很強的內力,難怪雄霸與之交手,也是不敵。

馬車行走,帶動了雄霸的衣袍搖晃,秦霜瞥見他左胸處的綳帶上隱隱有深色痕跡,心里又是一驚,雄霸受傷的地方分明是心脈處!他說牽動舊傷,那是什么時候受的舊傷?又有誰能傷在雄霸那個地方?

正驚疑間,馬車卻停了下來,一只手將車簾微微掀開一條縫隙,恭敬道:「幫主,到客棧了。」

秦霜下了車,一轉頭,便被那名天下會下屬嚇了一跳,只見他整張臉都包著綳帶,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乍一看,仿佛一個木乃伊。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是被當時大佛膝上灼熱的水蒸氣給燙傷了。這名下屬離得近,尤為嚴重,其余人也有不同程度的燙傷。

就連雄霸都被那火麒麟抓傷了,看來還需運功調理。再看自己,只是昏迷的天數多了點,身上幾乎全好無缺,就連胸口被聶風擊打出的一片烏青也痛得不是很厲害,算得上是幸運了。

天已全黑了,路上沒什么行人。秦霜抬頭看看,一盞燈籠照著那面前客棧的匾額,正是之前顏盈夜里來訪那會住的那一家。

想起顏盈便有些傷感,問那名下屬道:「那顏盈前輩的屍身也帶回來了么?」

那下屬一愣道:「什么屍身?」

秦霜也是一愣,忙追問下去,卻聽那下屬說確乎沒有見到,想到當時聶人王與雄霸搏命,從大佛頭頂墜到肩膀,後來又先後來到凌雲窟前對付火麒麟……那顏盈的屍身竟就這樣被留在了大佛頂上!

自己和聶風都昏迷不醒,聶人王已經慘死,其他天下會眾人也不曾留意……至於雄霸,顏盈服毒自盡,死在聶人王面前,無力回天,便是將他同時奪取火麟劍和雪飲刀的計劃都破壞殆盡了,只怕他憤恨都不及,自然不會再帶著傷去為她殮屍身。

這么一來,昔年的武林第一美人,生前風光無限,死後竟落得個被曝屍野外的下場……

聶風在同一天內失去了雙親,若是來日蘇醒知道此事,只怕要找雄霸同歸於盡了。想到他看到聶人王慘死於眼前的那些哭喊和掙扎,都覺得不忍,便更不願意看到他來日被悲憤通紅了眼眶的樣子。

這么一想,心內翻騰不已,回到雄霸的馬車前跪了下來:「師父。」

雄霸低沉的聲音從中傳出:「霜兒是打算回樂山大佛?」

以雄霸的耳力,秦霜方才與那下屬的對話,他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也就猜到了秦霜想說什么。

秦霜道:「正是。徒兒心中著實不忍,還望師父准許。」

雄霸道:「你同情聶風?」

秦霜想了想,道:「徒兒同情的不是聶風,而是日後同門的風師弟。他既不與我殊途陌路,我也就不能對他不管不顧。」

這話說與雄霸聽,便顯得分外乖巧,師兄和師弟的情誼,本就來自於同一師門的關系,就算顏盈對於雄霸而言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妾,但既然他是想要聶風為徒的,那么對他的娘親便也不可輕視了。

等了一會,只聽雄霸道:「霜兒身上的傷如何了?」

秦霜一愣,隨即想到應該是在自己昏迷之際,雄霸解了自己的衣裳檢查過,當下道:「徒兒無事,胸前的傷只是皮肉傷,現在都已經不痛了。」

其實還是有些痛的。

「師父既然有傷不便,徒兒願為師父效犬馬之勞。」

其實他沒傷也不見得會去。

雄霸道:「也好,那你便去吧,速去速回。」

秦霜松了一口氣:「徒兒領命。」

買了一匹馬,從原路折返回去。

那大佛正面近乎垂直,憑借秦霜的輕功,是無法上得頂上的,要到那,還得從大佛背後的樂山攀上,一些周章,需得走另一條水路。

兜兜轉轉地過了許多天,終於找到了那個渡口,上了一條小船。

那艄公撐開竹篙,破開的水面在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