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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微笑著與聶風對視一眼,目送著他帶著孔慈離開了。

這邊文丑丑回到床前,一手遞給秦霜各色葯丸,說明了每日的用量和各自的效用,一手拿著一杯水。

秦霜支撐著坐起來,靠在床頭,一一地吞服了,感覺到文丑丑一直在凝神注視著自己,目光溫和而幽深。他的神色和平日里的有所不同,不再是那樣諂媚又擠眉弄眼的笑,認真起來反而透出了一些憂郁。

秦霜突然發現,這么看的話,其實文丑丑是個頗為好看的人,眼角上挑,眉毛纖細,下頜尖尖,是一種偏於陰柔的長相。只是臉上的粉塗得太厚,看不出是多少年紀。

只聽他問道:「霜少爺昏迷時一直說著『燙』,可有夢到什么幻象?」

秦霜蹙眉道:「夢里常常有沖天大火。」

文丑丑從懷里摸出了一個天青色的瓷瓶,遞給了他:「日後若再做這般噩夢,醒來吃上一顆,應該便能安睡了。」

秦霜擰開木塞,對准手心,倒了一顆出來。只是接觸到,就覺得有一股寒氣滲入皮膚。再細看那葯丸,晶瑩剔透,冰做的珠子一般,但在手心里並不融化,散發出陣陣香氣。不禁好奇道:「這葯是什么做的?若是冰,現在早化了,它倒是比冰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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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可是一件極瑣碎的事。」文丑丑娓娓道來,「不提那些葯材,就只是配葯的水,便需要湊齊同年雨水節令的雨、白露節令的露、霜降節令的霜、小雪節令的雪各十二錢,方能成就。」

秦霜驚訝道:「那若是像前幾年一樣,並不下雪,豈非忙了大半年,都制作不出來?」

文丑丑點點頭。

秦霜猶豫道:「這么事,想來價值不菲,是專給師父用的吧?現在被我吃了,他會不會怪罪?」

文丑丑道:「霜少爺不必操心這個,現在天下會並無人服用此葯……這一瓶還是十幾年前配成的,在丑丑這里已保存了許多年月了。」

秦霜見他眉目間透出哀傷的神色,心道,莫非這背後還有什么傷心事,追問道:「那十幾年前,文總管為了誰配的?」

文丑丑垂下了雙目:「為了夫人。葯名也是夫人擬的,喚作『雪霜丸』。」

秦霜心里一動。雪霜,秦雪和秦霜,又是這兩個字。

不動聲色地問道「文總管可否記得師母的名諱是什么?」

文丑丑馬上搖頭:「丑丑只是個下人,如何會曉得夫人的閨名呢?」

秦霜盯著他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可是我卻在無意中知道了。她叫做秦雪,對不對?」

文丑丑陡然間大驚失色,身體踉蹌了倒退了數步,顫聲道:「霜少爺……霜少爺都記起來了?」

秦霜心里一緊,身體那種熟悉的感覺可能是錯覺,然而文丑丑的這個震驚的反應卻給了自己證實,自己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和雄霸亡故的發妻秦雪是有著淵源的。

穿越過來後,換了身體,據孔慈說,自己是被雄霸在青衣江上救起的一個陌生少年。當時自己為了避麻煩,找了個失憶的借口。現在看來,孔慈是真的不認識自己,而文丑丑說的「想起來」的意思則是:「文總管認得我,早在我失憶之前你便知道我,對不對?而且你也知道……秦雪,知道她與我的關系。」

文丑丑稍稍鎮定了一些,黯然道:「霜少爺會直呼其名,說明你並沒有想起來……」

秦霜暗想我根本就不是失憶,而是穿梭了時空的另一個靈魂,自然想不起這個身體的主人原來的過往。

於是承認道:「是,我不曾想起任何事。只是方才在劍冢之中,無意間看到石碑背面的字『*妻秦雪之墓』,才知道師母名諱的。但我覺得那個名字極為熟悉,必是曾經與我相近的人。文總管既然曉得其中緣故,可否告訴我,我與師母究竟是何關系?我原來是誰?」

文丑丑扭著衣角沉默了良久,方小心翼翼道:「丑丑說了,霜少爺可誰也別告訴。」

秦霜道:「我自然會守口如瓶。劍冢是禁地,我擅自進去了,傳到師父耳朵里,還不知會是怎樣的重罰。」

文丑丑道:「其實霜少爺是……是夫人的……親弟弟。」

秦雪和這個身體的原主人竟是一對姐弟!也就是說,秦雪的自己的姓名相似,並非巧合,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就叫秦霜!

秦霜訥訥:「那么說我真的就是……」

……那個秦霜。

秦霜本是他在現代社會的名字,穿越之後隨口用了,再後來被雄霸為入室大弟子,做了風雲的大師兄,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電影中那個原版秦霜的角色。有時候也不在心里疑惑,在這個世界里,究竟還有沒有那一個真正的秦霜?

現在文丑丑的答案已經說明了一切:有,他的身體就是我的身體,他的身份就是我的身份,而他的靈魂已經被自己取代了。不僅僅是同名同姓的巧合,現在自己已經與原版的秦霜完全重合。不同的只是自己多了一些現代社會的經歷,卻缺失了他過去的記憶。

秦霜的過去是電影里沒有提到過的,所以自己並不知情,現在正好借此機會向文丑丑問清楚,以防萬一。

想了想,問道:「那我和師……阿姊的父母又是誰?」

文丑丑道:「是當年蜀中赫赫有名的鴛鴦劍秦寧夫婦,後來……」說著臉上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秦霜想到孔慈告訴過他,雄霸救他的時候他是衣衫襤褸,猶如乞丐,既淪落到那個地步,按照《風雲》設定的慣性,一定又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他本與秦寧夫婦素未謀面,只是心里莫名的有所觸動,但自己本身並沒有悲戚的感覺,於是平靜地問道:「他們是怎么過世的?文總管但說無妨,我受得住。」

文丑丑察言觀色,帶著些不安緩緩道來:「傳是仇家來復仇,一夜之間秦家上下幾乎都被殺盡,庄子也被大火燒得光……」

秦霜蹙眉問道:「那仇家是誰?」

文丑丑搖搖頭:「都蒙了面,掩了行藏……」

秦霜嘆了一口氣,那便是不得而知了。這既是電影里所無的情節,那么真凶是誰,自己也不知道。過了這么多年,想是線索都已泯滅,有心追查也無從下手。這個原版秦霜的仇,自己是不能代他報的了。

「那我和阿姊是怎么分開的?那時候想來我的年紀也不大。」

「夫人活著的時候,一直以為霜少爺也跟著遇難了。可能是霜少爺當時尋到地方躲起來了吧。那時夫人十八歲,霜少爺才五歲。」

秦霜黯然,可見想見當時是怎樣的凄慘和混亂:「可惜這樣錯過,便是生離死別了……再後來呢?阿姊便遇上了我師父?」

文丑丑道:「幫主對她一見鍾情,就將她帶回了天下會……」

秦霜順著文丑丑的話想下去:「阿姊孤苦無依,得了照顧,於是與師父日久生情,嫁給了他……最後在生產小慈時因為難產不幸去世……」

想了想,又不疑惑,問道:「那為什么師父要將她葬在劍冢那個位置?兵者凶器,她在那里如何得以安眠?」

文丑丑答道:「劍冢,不是本來就有的,而是因為夫人才建成的。夫人生前喜歡舞劍,所以在她過世之後,幫主特意尋了許多寶劍留在她的墳冢旁邊陪伴她,他自己也常常在那練劍。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的劍冢。」

秦霜恍然,秦霜父母在江湖上的名號是「鴛鴦劍」,秦雪那時已成年,應該是繼承了家族劍法的關系。文丑丑的話還解釋了為何雄霸在劍冢練功的原因,其初衷不過是多在亡故的*妻身邊停留片刻罷了,而後來悟得可以利用劍陣大幅提升功力,也算是因緣巧合了。

嘆息了聲道:「看來師父真的待阿姊很深情。對了,這些事情,小慈都不知道吧?」對自己的姓名,孔慈就從來不曾提出過疑問。

文丑丑道:「夫人是因難產而亡故的,幫主嚴令幫中上下,不得對大小姐提起夫人的事,以她知道了要傷心。大小姐所知的,大概就只是,夫人是在她小時候病故的,名中有一個『雪』字,其余的都不清楚。」

秦霜道:「也對。幸而在劍冢中,她與聶風一起,並沒有和我一起看到石碑上的字。看來日後,我也得瞞著她才是。」

說來也是奇妙,他自穿越過來後便與孔慈一見如故,分外親密,原來二人的身體中就流著相似的血。只是這一層也不能透露給孔慈了,否則日後自己不告而別,還會給她徒增傷感。

事分兩頭。秦雪那邊嫁給了雄霸,而自己這邊,想是躲到仇家盡皆散去才悄悄地出來,當時年紀幼小,身無分文,又沒有什么武功,看到親人皆已慘死,大概也只能四處流浪,淪為乞丐了。直到……「四年前,師父到蜀地去,又無意中將我救了回來?」

文丑丑點頭。

秦霜奇怪道:「時隔多年,想是我的樣貌都已大變了,身上也沒有什么胎記,師父怎么會認出我呢?後來我又失了記憶,只記得『秦霜』這個名字,文總管為何也堅信我就是阿姊的親弟弟呢?」

文丑丑一雙微微上挑的眼睛認真地看了過來:「即便霜少爺口不能言,丑丑也認得出的,因為霜少爺和當年的夫人生得很像。」

秦霜摸摸自己的臉:「有多像?一眼便能分辨得出?」突然想到以前顏盈還曾將自己誤認為是孔慈的親兄長,「與小慈比呢?」

「大小姐和夫人還只是像了五分,而霜少爺則像了七分……」文丑丑的雙目像籠了一層紗,光芒朦朧,追思著心里的那個形象,「而且,若是霜少爺蹙眉、垂眼、抿唇的話,便真仿佛是夫人當年女扮男裝的模樣了。」

說完便看著秦霜,眼神格外溫柔。原本陰柔的長相配上難得正經的神情,眼神專注,一時間讓秦霜恍然想到了偶像劇中的男主角。

想到他為過去秦雪配葯的耐心,提及她時的哀傷,不由得感慨道:「文總管與阿姊的感情一定很好吧,我看你對她很是思念呢。」

文丑丑眨眨眼睛,有些委屈的樣子:「不是的,其實夫人很不喜歡我的。」

「怎么會?阿姊若不信任文總管,又怎會將家中的慘劇還有我這個弟弟的名字都告訴你呢?」

「不是夫人告訴我的,是丑丑本來就知道。」文丑丑垂下眼,聲音格外低沉:「我是在夫人過世後才留在天下會的,夫人她……她才是我以前的主人。十四年前秦家庄的滅門慘案,幸存了三個人,除了夫人和霜少爺,還有一個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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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秦霜驚訝的神情,黯然道,「不過霜少爺縱然恢復記憶,一定也認不出丑丑了,因為丑丑的模樣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原版秦霜竟是很早就認識了文丑丑,這是秦霜未曾料到的,不過他本人可能也不知道。在電影中,他只是在劍冢門口把風,所以沒有看到秦雪的墓碑。他一直處於失憶的狀態,文丑丑沒將二人曾經的聯系告訴他。一個小丑似的人物,一個天真耿直的配角,他們的過往就這樣就掩蓋在銀幕之後,不為人所知了。

不過這種隱瞞卻差點造成禍患,原版秦霜在成長過程中喜歡了孔慈,那可是他姐姐的親生女兒!在電影里,聶風、孔慈大婚的時候,文丑丑還半真半假地詢問過他的感受,明明知道卻不說,也不知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