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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沈丁搖了搖頭,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來了,是叫『失蹤之神』。」

秦霜:「………………………………………………………………………………」

轉眼到了這一年的十二月。

那日午後聽到雄霸的召見,秦霜稍稍打理了一番便迅速地上了天下第一樓。他這兩年來任天霜堂堂主,時常接到出門的任務,都已經很習慣了,只以為又是探訪某地,然後親切友好地會見某人,所以去的時候十分放松,還有些漫不經心的。

直到聽到此行是要前往湖北江城,給俠王府送禮才心里一緊,蹙起了眉。

那俠王府本是兩湖地區的領袖,幾年前雄霸借運糧賑災的時機在那里安插了許多人手,暗里偷換日月,奪去了那一帶的統轄權,俠王因為這件事氣得吐血不止,郁郁寡歡死在了病榻上。所以他們必然是將天下會視為眼中釘的。現在他的獨子龍袖和他的師妹鳳舞成親辦喜事,自己去道賀只怕非但不受他們的歡迎,還可能會被懷疑成是去砸場子的。

當下便向雄霸這么說了,道:「師父三思,徒兒只怕貿然前往,非但不能修好,還會得罪了他們。那俠王府雖然已經敗落得不成樣子,但多少還撐著些老人的面子,還有不少人肯買他們的賬,一旦鬧起來,也不好場。」

只見雄霸斜倚著黃金龍椅,淡淡道:「誰說為師要和他們修好的?呵,手下敗將,哪里值得結交?只是這一回他們自稱是遍邀江湖豪傑,如霜兒所言還有些架勢,天下會的人若不到場,豈不是失了身份?」

秦霜無語。俠王府廣發請帖,自然不會發到天下會頭上,可是雄霸卻絕對不是那種「你不想見我,我便遠遠地走開」的人,而是「你不想見我,我便偏到你面前來,你還是自挖雙目吧」這樣的個性。

里子強大的人在面子上就更是強橫。

所以……秦霜暗自嘆息,看來這個不速之客自己是當定了,而且依雄霸的意思還要當得理直氣壯。那也就只能期望俠王府的人能夠淡定點,到時候別把自己這個天下會的形象大使毫無形象地打出門來。

正胡思亂想著,聽到雄霸道:「霜兒若真放不下心,這一回,就讓聶風隨你同去吧。」

如果有聶風在的話,憑借他的輕功,至少二人能在對方發難時逃得迅捷如風,便覺得放心了不少。秦霜當下垂首道:「多謝師父。」

支線任務已經接到,該是告退的時候了。然而感覺到雄霸還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自己,並沒有讓自己馬上下去的意思,猶豫著問道:「師父……還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誡徒兒的么?」

卻見雄霸回了目光,突然道:「為師只是看著,霜兒這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十分不錯。」

秦霜一愣,訥訥地回答:「呃,是文總管昨日剛剛發放的新衣……徒兒也覺得這顏色很是素凈雅致……」

嘴上說著,心里卻是忐忑地轉著念頭,雄霸突然誇這一句是什么用意?是表示他也很喜歡么?那我是不是應該現在當場脫下了雙手奉上?不對,他的身材比自己高大了許多,就算拿去了也是穿不下的吧?

他正兜兜轉轉地想著,雄霸已然站起,步到案幾旁,從一個打開的錦盒中取了一樣東西,掛在手掌上道:「看來與這樣倒是相稱。」

秦霜抬頭望去,見是一條發帶,也是天青顏色。材質方面看著像是蠶絲,輕盈細膩,然而要光鮮得多,在雄霸手上微微飄動,稍稍變換了一點角度,便有不同的反光熠熠生輝,如同晴日方好時西湖上瀲灧的水光。

雄霸的黑靴已踏在眼前的地面上,居高臨下地伸過手來:「那便賞給霜兒了吧。」

秦霜雙手接過,道了聲謝。那發帶捏著手里擦著掌心,更覺得如水一般地輕柔。他也猜不出是什么做的,只道是下面剛剛供奉上來的稀罕物事。

雄霸在賞賜上一貫大方,加上秦霜在天下會久了,從大師兄到天霜堂堂主,吃穿用度樣樣都是富貴人家才有的東西,其中不乏名字都不知道的珍品見得多了,所以也沒多去追究,下了放在包裹中,啟程的時候一並帶上了。

他與聶風一路騎馬到了江城,路上花去一月多的時間,在客棧休息了三天,就到了俠王府辦喜事的吉日。

龍袖與鳳舞的親事依古禮在黃昏舉行。夕陽西下之時,俠王府的大門口熱鬧非凡,各路來道賀的江湖人士絡繹不絕。家丁們穿著喜慶的紅衣站在外面迎客。為首的則是管家,正一邊提筆做著禮的記錄,一邊不住地與人道謝。

正與前一位寒暄完,一抬眼見到秦霜與聶風,便是一愣:「兩位是?」

秦霜微笑道:「天下會秦霜、聶風,特來道喜。區區薄禮,還望笑納。」

話音剛落,那管家已經變了神情,如臨大敵:「天下會的人?你們到這來做什么?這東西又,又是什么?」

秦霜:「……」無奈之下,只得地把剛剛的話又重復了一次。

那管家臉色紫漲,嚷嚷起來:「誰信你的話!」

他這樣一喊,秦霜與聶風頓時就成了被其他人圍觀的對象。

秦霜心道,既不相信,那你何必又要問我一遍?只是眾目睽睽之下,還得維持著溫文有禮的微笑。

這時,只聽得一個沉穩的聲音從府內傳出:「什么事,大吵大鬧的?」

秦霜望去,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約三十歲,身上穿著禮服,胸前戴著大紅綢花,想來就是今日的新郎龍袖無疑了。他生得雖是三角眼,高顴骨,其貌不揚,然而舉手投足自有一份雍容氣度。

那管家忙上前與他解釋,不住道:「看著假惺惺的,定是不懷好意啊。」

秦霜見龍袖望向自己,便上前一步道:「在下委實是誠心前來道賀,討一杯水酒喝的。貴府管家錯怪了,還望主人不要再拒人於門外。」

龍袖皺起了眉,神色還是平靜的,淡淡道:「但凡手持請帖前來參與典禮的客人,俠王府上下自然是感激不盡,歡迎之至,閣下既要觀禮,敢問請帖在何處?」

他這話全不提與天下會的私人恩怨,卻把焦點放在了請帖上,若是秦霜拿不出,又執意要進府,就顯得真是別有目的了。他心知肚明,秦霜手里根本沒有請帖,所以話說得客客氣氣,逼他自己知難而退。

秦霜誠實道:「在下手上並無請帖。」

龍袖「噢」了一聲。那管家立即瞪起眼睛道:「既然沒有到,還不快走?真以為俠王府是你們想來就來的?」

秦霜微笑道:「不請自來確實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家師曾諄諄告誡過,俠王府人脈極廣,而天山又與江城相距甚遠,這請帖也許是貴府一時疏忽忘了,又或是路途上出了什么意外失落了,縱然其中有些差錯,天下會也萬萬不可在江湖同道面前失了禮數,定要去道一聲『恭喜』才算周全。在下以為有理,故而才放下了心,奔波月余遠道而來。不成想情分之重,卻重不過一張薄薄的請帖……今日是貴府大喜之日,那么在下也不教主人為難了,誠意已至,問心無愧。」

「只是這一份禮品乃是奉家師之命送來的,在下不好再帶回去。禮輕情意重,還望貴府不要再嫌棄了。」

他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還有許多委曲求全,邊上已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

秦霜將禮品擱在門口石獅的背上,一拱手便要離開,果然聽得龍袖沉聲道:「閣下請留步。」

回過頭來,只見他已經側身在大門前讓開了道:「閣下如此厚誼,若俠王府再不迎進,豈非顯得不近人情了?」

他自然知道秦霜口中的「家師」絕不會說那樣的話,只是場面上只能如此,否則傳揚開來,有損的是俠王府的聲名。

秦霜向他道了聲「謝」,與聶風相視一笑,大大方方地進了門。

二人坐了一會,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吉時已到」,便一起起身,隨著熱情的的洶涌人潮前往打聽看拜堂成親。

新娘是個身段窈窕的姑娘,身披霞帔,頭上遮著喜帕,被牽引著來到了遮掩不住喜色的龍袖身邊,二人照著儀式,在江湖人一片的叫好歡笑聲中完成了三拜之禮。

只是當唱禮的人說到「入洞房」的時候新娘卻沒有跟著照做,反而站在原地,自己伸手就將喜帕掀了,環顧了一周瞠目結舌的眾人,抬起下巴道:「我鳳舞也是江湖中人,憑什么你們都能去喝酒,我就得回去悶著?」

她頭戴鳳冠,珍珠璀璨,而揚起的臉更是驚艷,明眸皓齒,十分動人。

眾人面面相覷,愣了一會,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紛紛喝起來:「鳳舞姑娘豪爽的性子還真是半點沒變啊!」「就是,痛快痛快!哈哈!」「怎么還稱呼鳳舞姑娘?現在可是龍袖嫂子啦!」「好,嫂子,一會我可得敬你三大杯女兒紅!」

龍袖自鳳舞來到堂上後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此刻望著,雙目中滿是寵溺的笑意:「喝不下了記得叫師哥。」

那鳳舞在眾人面前男子一般地利落,聽到他的這一句話點點頭,卻飛紅了臉,頓時顯得更加明艷動人。

眾人見她這樣,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豐盛的酒宴從大堂一路擺到了門口,秦霜隨意地坐了一張,對著聶風笑道:「風師弟覺得,那名鳳舞的女子像不像小慈一樣,率性可*?」

見聶風點頭,便進一步暗示道:「說起來,小慈已經年近二八了呢,也是做新娘的年紀了。我真盼望,能早日看到她像這鳳舞一樣,開開心心地嫁給她的心上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正說著,卻突然聽到鄰桌有個做作的聲音感慨道:「哎,那鳳舞姑娘如此美貌,又才雙十年華,怎的寧可嫁給龍袖這樣相貌丑陋的老男人,也不選我這樣玉樹臨風的少年人呢?」語氣酸溜溜的,想來是鳳舞的追求者了。

回答他的則是一個張揚的聲音,嗤笑道:「不嫁他還能嫁誰,那鳳舞本就是俠王府的童養媳么,她有的選么?」

秦霜皺眉望去,說話的是一個華服少年,不過十四五的年紀,濃眉大眼帶著幾分英氣,然而配上那高傲的不屑的神情,就只給人落下個紈絝子弟的印象了。

不禁搖了搖頭,對著聶風低聲道:「真是胡說八道,風師弟別聽他的。那鳳舞是從小就被俠王養了沒錯,然而是以徒弟的身份。她早已經習得了一手妙的九天箭聞名江湖了,誰還能強迫得了她?她與龍袖分明是兩情相悅的,方才二人的模樣,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