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雲烈不大懂這些,便耐心解釋。
「羅翠微說過她父親有傷在身,已在家中安養數年,」雲烈眉目間隱隱著惱,又似有些不甘心,「想來也不便出門吧?」
老總管點頭,又道:「既是如此,那羅家家主必定留在家中,只是羅夫人帶著子女回娘家。」
「哦,那我不出門了。」雲烈面無表情地說完,轉身回寢殿去了。
這個羅翠微,不好好在家陪著她父親,跟著亂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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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陳總管說的沒錯,羅翠微與弟弟妹妹們一大早就拾停當,准備陪卓愉回娘家去。
因為卓家那頭有些人平日里總想從羅家沾點便宜,羅風鳴礙於母親的面子不忍將場面鬧得太僵,不時有退讓。
可泥人尚有三分性,他在卓家人面前多次妥協,吃了不少悶虧,又不能當真撕破臉,心中難憋屈。
「若要我選,我才不想去卓家。」羅風鳴撇嘴嘟囔。
羅翠微笑著拖了他的胳臂,「畢竟是過年,他們怎么也不會在今日找事的。」
「等過完年,他們又會有各種花招,」羅風鳴越想越覺得煩,「我就該學著你些,真是越給他們臉面,他們跳得越高。」
「在卓家面前你我畢竟不同,有些話我說可以,你說就不合適了,」羅翠微拍拍他的手臂,不以為意地笑,「沒什么的,往後他們再鬧,咱們還和從前一樣處置。反正我也不在意他們背後怎么說。」
「我就是不想次次都讓你……」
正說著話,羅翠貞就風一般地躥了過來,開懷大笑:「姐你快跟我去瞧,那紫背葵開花了!好大兩朵,並蒂的!可漂亮可漂亮了!」
說完,扯過羅翠微的袖子就帶著往花園跑。
因羅淮需要紫背葵的鮮葉入葯,羅家幾年前想方設法買回了兩株紫背葵種在花園里。
也不知為何,那倆紫背葵雖看著長勢良好,可每年開花總要等到三月春暖,且還只是零星兩三朵,活脫是「我就敷衍隨意地開開,逗你們玩兒」的賴皮樣。
「送來時就開著的,」羅家的花匠喜笑顏開地在旁解釋,「若能請教一下昭王府是如何照料的,那就好了。」
昨日聽說昭王府將那匣子金錠退了回來,又送了一盆紫背葵,羅翠微原以為雲烈是委婉暗示她,往後不要再厚著臉皮去登門了。
她心中發悶,自是眼不見為凈,就只當沒這事,並未親眼看過。
此刻看著眼前迎風搖曳的花兒,她覺得自己昨日或許想岔了。
羅翠貞在旁驚喜不已地嘰喳著:「比咱們家那兩盆開得大方多了!若不是親眼瞧見,我還以為紫背葵的花天生就那小氣模樣呢。」
此時園中也就紅梅開得旺些,其它種類的花大都還只是小花苞,滿園蕭瑟中這枝獨秀格外醒目。
紫色的花兒並蒂盛放,盈盈盛露,妍美端華,真真叫人見之心喜。
「或許是土質不同?我瞧著這盆中的土,顏色跟咱們的不一樣。」羅翠微唇角輕揚,笑著蹲下,對花匠和羅翠貞招招手。
「搭把手,幫我抬起來些,我瞧瞧花盆底下。」
花匠與羅翠貞一起湊了上來,協力將那略有些沉的花盆抬了起來。
羅翠貞幫忙抬著花盆一角,吃力道:「姐,花盆底下怎么了?」
羅翠微沒有應聲,蹲在地上側頭仰臉,細細打量著花盆底部。
片刻後,她探出手去,以指尖輕輕將盆底某一處上的泥土抹去
那枚「少府匠作」的印記讓她確定,昨日她當真是想岔了。
至少,在紫背葵這件事上,是確鑿無疑地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