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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寵生嬌 泊煙 1245 字 2021-03-23

主殿,朱正熙負手站在窗前。外面的夜色像是濃墨一樣,只有老槐樹的樹影參差,而未到春天,晚風還有點刺骨的寒意。宮人要過來關窗,朱正熙揮手讓他們退下去。

「九叔知不知道?」朱正熙平靜地問道,神色隱在燈火的陰影里,神色莫辨。徐鄺忽然有一種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孩子,已經不是朱正熙,而是帝王的感覺。這些日子,朝臣出入乾清宮,新皇也在培養自己的勢力。當太子時的近臣葉明修和沈安序,一個被插在吏部,一個被安在都察院,都是要害的部門。

看著脾氣不溫不火的皇帝,其實並不是一個軟弱無能的草包。

事已至此,已經沒什么好隱瞞的了。徐鄺回答:「晉王從小跟在先帝身邊,應該是有所覺。那個時候他在外地,人不在京城,所以我們才能成功。等到他回來奔喪,已經是塵埃落定,他也只能乖乖俯首稱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又沒有母家外戚,連他自己都知道坐不穩皇位。可是現在他羽翼漸豐,皇上如果不防著他,他若有一日報復,會殺我們個措手不及。」

朱正熙回頭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當初舅父和父皇奪位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斬草除根呢?」

徐鄺心里咯噔一聲:「怎么沒有想過?當時太上皇尚未坐穩皇位,需要幾個閣老的襄助。而蘇濂那個老匹夫是晉王的恩師,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殺了晉王。所以皇上才把晉王派到皇陵守陵三年,原想著等他回來,就塞給他一個貴州之類的藩地,讓他死於非命,這不是當時被殿下您阻擾了嗎……」

朱正熙這才明白父皇對九叔的種種忌憚,並不是出於對九叔能力的擔心,而是這皇位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他不安的是人言,是人心。朱正熙也不知道,若當時便得知真相,自己會做什么樣的選擇。也許是直接逃離紫禁城,反正他也不愛做這個皇帝,皇位就還給九叔好了。

但是現在,已經昭告四海,他便是天下之主。江山易主,豈能等同於兒戲?他穿上這身龍袍的那天開始,責任兩字便重於泰山了。而且九叔若真的想要皇位,當時蘇濂逼宮的時候,他分明有一擊的機會。

這皇位有的人爭得頭破血流,而有的人卻未必看在眼里。他依然是相信九叔的。

「朕今日到奴兒干都司的密報。上次作亂的朵顏三衛,好像又在暗中召集兵馬,舅父去一趟吧。將朵顏三族處理干凈再回來,別再留後患。」朱正熙面無表情地說道。

「皇上!」徐鄺覺得難以置信,叫了一聲。

朱正熙看著他,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天威:「平國公,這是朕的聖旨,就算你去搬太後,也絕無更改的可能。你退下吧。」

徐鄺當然不肯走,後來還是劉德喜過來把他請出去。劉德喜看了一眼殿內的身影,輕聲道:「國公爺還不明白嗎?一朝天子一朝臣,已經不是太上皇的時候了。您現在逆著皇上,對您又有什么好處呢?」他壓低聲音道,「自古君跟臣之間,又哪有絕對的信任。您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為了平國公府,還是不要惹惱皇上了。」

徐鄺看著劉德喜低眉順目的模樣,心想不愧是在紫禁城里熬了多年的人,一語就點中了要害。李青山離京以前,給他發了封信,說是要在新皇那里挽回局面,唯有揭開當年的舊事,讓皇帝跟晉王離心。

「罷了,我先回去,你多看顧太上皇吧。」徐鄺甩袖,下了台階而去。

這日天未亮,整個京城還在酣睡之中,紫禁城里忽然響起了喪鍾。若澄一下驚醒,只覺得這場景好似有些熟悉,莫名地心慌。朱翊深也跟著坐起來,摸著她的肩頭問道:「怎么了?可是做噩夢了?」他人未醒,聲音帶著暗沉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