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打攪。」
「只有今天順道來的,平常不敢打攪。」韓瑤趕忙保證。
長案之側,高修遠聽見這話,唇角微動。
那日他給相府遞信出來時碰巧遇見韓瑤,因她是令容的朋友,他記得容貌。後來沒兩天,韓瑤就找到了筆墨軒,從郝掌櫃那兒軟磨硬泡地問到他住處,請他幫忙作畫。高修遠最初沒答應,耐不住她三天兩頭的跑,被鬧得頭疼,最終應了。只是前陣子剛回京城事忙,因期限不緊,暫未動筆。這幾日韓瑤便常來這里催畫,可不是她口中的「平常不敢打攪」。
不過韓瑤性子爽利,又是相府出身,教養頗好,來時問過畫的進展,便甚少打攪,大多時候都是在屋里看畫。且她身邊又有成群的丫鬟仆婦跟著,即便同處一室,兩人也相安無事。
這會兒聽她扯謊,高修遠只笑了笑,仍專心上色。
那邊韓瑤有點懼怕韓蟄,便拉著令容的手,「我畫的是佛寺,待會上色好了,給你瞧。」
「好啊。」令容含笑,不敢打攪高修遠,只捏了捏韓瑤的手,「早知道就跟著你過來,也不必多麻煩郝掌櫃了。」
軟語輕笑傳入耳中,高修遠手指微顫,一點朱色憑空點在樹下。
畫上佛寺靜謐,檀香裊裊,亭中槭樹紅葉正濃,那朱色靠近地面,頗為突兀。
身後低低的說笑傳來,卻如魔音繞耳,令人心神難寧。
他知道相府有數位公子,是以韓瑤最初開口時並沒想到會是韓蟄跟令容,只專心上色,沒留意韓蟄的話。那聲音傳來,才知道是令容跟她夫君。
高修遠竭力凝神,瞧著那一點突兀的朱色。
其實也不難處置,那位置畫成凋落打旋的槭樹葉並不突兀,能叫人想起佛寺秋風,靜謐中稍添些許靈動,更有花開葉落,輪回無聲之感。
但身後是令容的斷續低語,他的手落下去,卻不聽使喚。
朱點稍加潤色,竟成一粒紅豆。
高修遠遲疑了下,沒再掙扎,自樹枝引了細若游絲的線,將那紅豆系住。
像是少年人許下的繾綣心願,悄悄藏在佛像前的秀麗槭樹下,無人問津,卻隱秘悠長。
擱筆端詳片刻,高修遠吁了口氣,這才道:「畫好了,韓姑娘若覺得還行,明日裝裱起來,請人送到你府上。」轉過身,就見廳中三人並肩而立,韓蟄身材高健,墨青的衣裳貴氣庄重,那張臉剛硬冷峻,不負文武盛名。
令容夾在兄妹之間,披了銀紅的斗篷,帽兜出了雪白的狐狸毛,嬌麗的臉蛋嵌在中間,眉眼婉轉,眸光清澈,帶著盈盈笑意。她發間裝點甚少,除了珠釵,便只有嫣紅致的宮花,襯得氣色極好。
韓蟄的手不知何時搭在她的肩頭,幫她理了理斗篷。
高修遠端正行禮,「韓大人,少夫人,久等了。」
韓蟄亦拱手道:「當日內子遭難,多蒙小公子相助,今日冒昧造訪,是為表謝意。「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大人客氣。」高修遠笑了笑,「鄙舍寒陋,怠慢諸位了。」遂叫啞仆奉茶,請三人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