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直覺不妥,連連搖頭,「沒旁人可派嗎?」
韓蟄眉目微沉,「京城內外的形勢,皇上比臣更清楚。節度使尾大不掉,很難調令,范通生亂,要從他手里接手雲州軍務,甚為艱難。要加固邊防,須派熟悉北地情形,又有威信能服眾的將才前往。鄭玄英在北地十數年,曾任雲州守將,又通曉邊境情形,有報國之心。除了他,別無選擇。」
關乎家國戰事,他聲音冷沉,態度強硬。
永昌帝抬頭瞧著那張冷硬的臉,神情肅然凝重,昂首挺胸而立,不似從前恭敬。
但此刻,顯然已無暇計較這些。
案頭上軍報堆疊,范通起兵令朝堂上下慌亂,劍鋒直指京城,令他坐立不安。南衙老將們都已年邁,有本事打仗的又都在節度使之位擁兵自重,難以征調出兵。雖也有旁的小將,卻不及韓蟄文韜武略,有平叛討賊之功。
能在這危急關頭幫他平定禍亂的,算來算去,仿佛仍舊只有韓蟄。
哪怕韓蟄對他不敬,他能怎樣?
而至於鄭玄英……
永昌帝舍不得這位賴以保命的悍將,遲疑不決。
韓蟄輕撫袍袖,沉聲相勸,「戰事一起,形勢瞬息萬變,朝廷須盡快派將領平定禍亂,不能耽擱。若邊關失守,外寇入侵,內亂再起,京城更難保全!」
這道理永昌帝倒是明白,否則嶺南的事上,他也不會聽甄嗣宗之言將陳鰲也派出去。
殿里死寂沉悶,永昌帝擰眉掙扎了半天,想不出旁的對策,只能依從韓蟄。
「那就……派鄭玄英去吧。」
韓蟄拱手,「皇上聖明。」
……
永昌帝一旦退讓,氣勢便弱了許多。
邊關的危局似乎有了對策,君臣便商議平定范通叛軍的事。因臨近的西川和河陽尚未露出願襄助平叛之態,河東又緊鄰京城,跟皇宮只隔著一層京畿守軍,稍有不慎便是滅頂之災,永昌帝想想就覺得坐卧不安。
昔日對范貴妃姐妹的寵愛盪然無存,永昌帝心里此刻只有被欺瞞背叛的恨意。
那恨意和恐懼令他神情扭曲,雙手緊握在袖中,幾乎爆出青筋。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永昌帝縱沒有那等膽魄手腕,卻也咽不下這口惡氣。
宮城內他靠著羽林衛保命,宮城之外,他能握在手里的利劍便只有韓蟄而已。
是以韓蟄提到軍情緊急,須派重病速戰速決,挫范通之銳氣,為京畿守軍贏布防拒敵的空隙時,永昌帝毫不遲疑,撥了六千禁軍給他,命韓蟄務必擊退范通,平定禍亂。
北衙禁軍三萬余眾,屯兵在皇城以北。
京城危在旦夕,永昌帝卻只肯撥這點軍馬,還真是自保為先,毫無大局之念。
韓蟄唇邊壓著冷笑,跟永昌帝定下隨他平叛的副將等職,話鋒一轉,道:「貴妃身在皇宮,范逯又在京城結交甚眾,先前范自鴻在宮中捕風捉影,以刺客之名擅闖東宮,足見禁軍已非銅牆鐵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