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該罰。」戚雲道,「不過不急在一時。那些戎人如今怎樣了?」
絡腮胡道:「屬下率兵趕到時,近旁未曾見到戎人的蹤跡。再往東便到了西都,屬下急著尋將軍的下落,便勒馬回轉了。」
戚雲點了點頭:「來了多少人?」
「三千輕騎,八百重甲。」
戚雲又問詢了兩句,拖延了一會兒,才轉身道:「臣等失責,讓陛下受驚了。」
宜青臉上的潮紅還沒完全褪去,好在深林中光線暗沉,看得不分明。他偏頭咳了一聲,道:「誰也不曾想會遇上戎人,將軍何必自責。」
他伸手撫了撫鬢發,悄然摘下那枝桃花,拋向身後,任花枝墜入塵泥中。
「山路顛簸,臣斗膽請陛下還與臣同乘一騎。」
「有勞將軍了。」
鬢側簪花,纏綿親吻,仿佛是輕羽般的幻夢,禁不起一點叨擾。
眾人沉默著行了一路,戚雲聽聞懷中人的呼吸漸輕漸淺,偏頭打了個手勢。
絡腮胡大將立即縱馬近前。
「輕些。」戚雲道,「莫擾了他。」
絡腮胡大將苦著臉放輕了動作,好似勉強個庄稼漢去綉花,連手足都快不知該怎么擺了。他僵著身子從懷中摸出一封密信,遞與戚雲。
戚雲只瞥了一眼,便將示意他點燃火引子,將信紙燒了。
信是塞北軍中謀士寫給他的,大意是他們攔下了桓殷,卻讓汪鎮逃回了西都。紙上字跡草草,顯然書寫之人心情急躁。汪鎮逃回西都,他便要多與三萬大周軍士為敵,有些麻煩,但也算不上棘手。
汪鎮跑了便跑了,只要小皇帝還在自己手上,便沒什么大礙。
戚雲抱緊了懷中沉睡的人,手指不由捏住了那嬌嫩的側臉。他們若真的像小皇帝說的,只是一對亡命鴛鴦,該有多好。
他們在山林中築間木屋,嚴冬將至,小皇帝畏寒,他便去獵那熊豹,親自鞣了皮毛,與他做件大氅;小皇帝挑嘴,山林湖澤總有能討得他喜歡的飛鳥走獸,只要對方開口,他都願為他捉來。
可惜他握慣了長刀的手,未必擔得起犁。
小皇帝也不是衣食足便萬事安的農婦。
否則為什么還要與桓殷聯手做戲,騙了他來西都呢?若非他事先得了消息,此時是否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將軍……」絡腮胡才開口,就被戚雲凌厲的眼神嚇得一愣,過了好久才壓著嗓子道,「那些戎人……」
戚雲道:「殺了。」
小皇帝不是問他,為什么西都附近會出現那么多戎人嗎?自然是因為,那些戎人都是他誘來的,為的就是尋個由頭離開西都。
他既要與他演一出君臣情深的戲,他便陪他演到底罷。
11、江山多嬌11
夜幕沉沉,宜青從噩夢中醒來。他驚喘一聲,似是哽咽,似是低泣,尾音輕輕發顫,還有些像是受不住時發出的呻.吟。
戚雲聽著心頭一熱,偏生懷中抱著的小皇帝驚疑未定地瞥了他一眼,還使勁摟住他的腰,讓兩人原本就親昵的姿勢變得更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