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淑妃雖則不在朝為官,但自小被家中長輩耳提面命,也練就了極好的涵養。她不僅不端著淑妃的身份,反而親自出宮迎接,搭著宜青的手將他引進了宮中。
「早就聽聞了公子的大名,可惜宮中內禁森嚴,倒是一直沒得機會見上一面。」韓淑妃引他坐下,低聲吩咐宮中婢女上兩杯清茶。
宜青聞著那杯盞中的溢出的清香,就知道對方拿來招待他的一定是上好的茶葉。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哪怕他來之前存心要落韓淑妃的面子,被這般招待一番,開口時都要和氣三分了。
他本來也不想和對方斗嘴,就安安靜靜喝完了茶,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句,轉身告辭了。
一出宮殿,跟在他身邊片刻不離的清渠便咋舌道:「韓淑妃比起那蘇德妃,可要厲害多了。」
如若說蘇德妃像一團明火,隔了老遠就能叫人看清其間包含的禍心和惡意,韓淑妃便用一盞琉璃罩子將火苗攏了起來,旁人隔著一層薄砂見著影影綽綽,興許就松懈了警惕的心思。
宜青點了點頭,覺得這宮中的女子都不好纏。
清渠回頭看了眼低調不起眼的宮殿,將周圍的隨侍驅遠了些,低聲對宜青道:「你不覺著韓淑妃方才話里有話嗎?」
兩人坐著品茶閑談的時候,韓淑妃意有所指地說了幾句話。乍一聽覺著只是打發時間的閑話,但似乎又別有深意。
「這宮中的人來來去去,許久不曾見到個新人了。說來不怕你笑話,我與那德妃是見不慣彼此的,偏生日日對著,一對就是幾年,都厭得很了。你來得正好,得空了來我這兒坐坐,總好過我一人讀書解悶。」
宜青也記著這番話,聞言點了點頭。
清渠道:「她是在顯擺自己資歷深,在宮中待的久么?要不便是向你示好,拉攏你一同對付德妃?」
「興許吧。」宜青無打采道。
清渠掐了掐他的手背,急道:「你也好好想想呀。雖說陛下如今正寵著你,但她們的枕邊風也不是白吹的,若是聯手同你作對,你可怎么辦?」
宜青想了一想,眯眼打了個哈欠:「先回宮睡一覺?」
清渠恨其不爭地扭著腰走了。
宜青慢吞吞朝棲鳳宮走去,看著腳下的影子在宮道的灰色石磚上拖長、變形。
後宮中的局勢,他比清渠大抵要更清楚一些。
蘇德妃與韓淑妃都是皇帝欽點的妃子,她們的得寵與性情、才學乃至樣貌都無甚關系,不過是皇帝平衡前朝勢力的砝碼,被輕巧地擺在了秤盤上。
前朝歸順的舊臣與在戰事中立下功勛新封的顯貴之間,歷來便有齟齬,皇帝借著這兩股勢力間的不和打壓雙方,又偶爾給其中一方一些好處,好讓他們在此消彼長之間仇怨漸深。後宮不過是前朝的影畫。
他和兩位妃嬪都不一樣,他的身份是南疆小國來的人,與朝中勢力俱無牽涉。這也許會讓他在某些時候顯得孤立無援,可也足夠讓皇帝放心與喜歡。
無人可以依靠,自然只能傍著皇帝。
而韓淑妃那番話,是在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