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在無數個難熬的邊關夜晚,能夠給他些許慰藉的就只有這些冷冰冰的機械裝置。
過去了那么多年,他做出了這個小玩意兒。
他在里面留了一長段話一一因為載體容量的限制,留聲片段的時間不能太長,他為此又輾轉思索了許久一一等著有一天該聽的人會聽到。
「是給我聽的嗎?」西里爾摩挲著留聲裝置的表面,憑借他對機械造物的熟悉,不用加百列解釋說明,他也能找到正確的啟動方式,所以加百列只輕輕點了點頭。
西里爾的指腹按在了方形的嵌鈕上,忽的又移開,口吻冷冰冰道:「我不會聽的。」
他彎下腰,把那個金屬小方盒放在地上:「我也不會把它帶走。」
加百列和西里爾認識這么久,一向明白對方對人世間的感情缺乏足夠的感知度和理解力,但沒想過這份冷漠有朝一日會加諸他的身上。
他以為……他們至少是多年老友。
他沒有忘記過童年時的玩笑話,可也許對方那嚴謹如同齒輪合軸的大腦中,這些無益的話語都早被篩選過濾,沒有剩下絲毫渣滓。
加百列合上眼簾,覺得那種全身都快超脫的輕松感也因此蒙上了一層陰霾。
「有什么話,你以後當面和我說。」西里爾將金屬小方盒往前一推,碰了碰加百列垂下的左手。
加百列睜開眼,喉頭發出赫赫的聲響,沒有說出完整的字句。
西里爾轉動輪椅,小心地擦除掩蓋地上滴落的血跡,又拖動幾個沉重的木櫃,堆在加百列身前,作了非常簡易的遮擋。
「我要去城門找他了。」西里爾做完這一切,額頭上蒙了一層薄薄的汗,面龐看著像是閃閃發光。他回頭看了眼神情委頓的加百列,認真地重復了一遍,「我們會回來的。你想說什么話,我留一整天聽你慢慢說。」
輪椅輕輕壓過地板,房門被帶上的細微聲響也清晰地落在加百列耳中。他覺得這可能是在死亡前最後一段耳聰目明的時刻,他可以盡情享受,然後等待最終的黑暗與靜默到來。
然而舍不得。
加百列挪動食指,微弱的力道搭在了金屬小方盒的旋鈕上。幸好當初將開關的靈敏度設置得極高,指尖略一用力,小方盒中就傳來了沙沙的聲響。
這是裝置啟動時的正常聲響,等風吹落葉般的聲音漸漸變輕,他就聽到了比這時要年輕不少的自己,用一種熱情洋溢、誠懇真摯的語調緩聲說:「西里爾,是你嗎?我……」
……
宜青又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機械表。他相信西里爾制造出的鍾表不會產生太大的誤差,那么距離加百列走下城頭,應該已經過去了足足四十分鍾。從城牆到總督府步行只需要十多分鍾,如果他們騎馬應該更快,為什么四十分鍾過去還沒有回來?
他看著退開城門三百米的魔物,又掃了眼秩序井然的城頭,不明白心頭的不安到底來源於何處。四門火.炮完全和城池位置的優勢,完全可以阻擋魔物進攻,那還有什么好心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