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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還真聽話!張平佩服。他家幾個兄弟可從來沒有這麽聽話受罰過,爹娘或者大哥一不在眼前,立馬該干啥干啥。

眼看天快黑了,聽外面傳來的鍾鳴聲,張平提醒自己該去領飯。果然,走出院外,同樣去領膳食的太監們已經得到紅袖吩咐正在等他。

張平面相善,人又好說話。那些跟他差不多大小的太監們對他印象不錯,一開始還保持沉默,後來沒一會兒就有說有笑了。

張平心想紅袖大人平時對宮里的人肯定很嚴厲,否則小太監們絕對不會用嘲笑的口吻說她的事。張平從小太監們口中得知,紅袖最痛恨別人說她肥胖,因為她長了一張圓臉,又曾經被淑妃譏笑過。

張平為和大家打好關系,就留在食堂吃飯,同時也有意無意打探了一些四皇子的事。

吃過飯,張平決定去看看他的小主人。

屋子里黑不隆冬什麽都看不清楚。張平一拍腦袋,該死的,他竟然忘記給四皇子上燈。趕緊回房拿了燭火過來敲門。

「殿下,奴婢給您點燈來了。」

半晌,屋里沒有任何反應。

張平不知道住在這瑞華宮里的人,進皇甫桀的房間從來就沒有問過他允許與否,而皇甫桀也不知道要回應。

再次敲了敲門,張平心中不安,一邊說失禮了一邊推門走進屋內。

幽幽的燭火映照出牆角的小小黑影。張平找到燭台才發現竟然沒有蠟燭,無奈下他只能放下手中唯一的燭火,對四皇子道:

「殿下,奴婢去取蠟燭,您莫怕。奴婢馬上就回。」

黑影一動不動。

張平從沒看過這樣奇異的小孩,這麽黑的屋子他怎麽敢一個人待著?

到耳房擺放雜物的地方翻找出一大把蠟燭,抱著就走。

插滿蠟燭的燭台瞬間就照亮了這個陰暗的房間。

張平看看仍舊跪在牆角的四皇子,受過囑咐的他也不敢多說什麽。他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還不懂,就算覺得事情奇怪、覺得四皇子這樣似乎有點可憐,可沒有頭緒的他也只能默默退出。

深夜,做完吐納的張平躺在床上睡得並不是很熟。一是對這里還還不太熟悉,二也因為下體時不時傳來的抽搐一般的痛楚。

輕輕翻了個身,猛地,張平睜開了眼睛。屋里有人!

「誰?!」

靜靜的,屋里安靜異常。

張平豎起耳朵,他的感覺一向敏銳,屋里有人他不可能感覺不出來。果然,當他凝神細聽後,一道微弱的呼吸從屋中一角傳來。

張平起身。

一道黑影快速跑到窗邊,兩手攀到窗沿上就想從窗戶里翻出去。

張平動作比他快得多,對方還沒有翻出窗外就被他抓了個正著。

「你是誰?跑我屋子里來……」張平話沒說完,人已經呆住。

他就說手上的感覺不對頭。這麽小的個頭,這麽瘦弱的身體。

天!這小鬼竟然瘦成這樣。抓上去全是骨頭。

「殿下?」張平試探地問。

黑影回頭。

就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出現在張平眼前的是一張能在半夜嚇死人的臉。

比常人隆起許多的眉骨,比常人更深邃的眼睛,從眉心如人字形分別劃到兩頰的血紅胎記。蒼白的臉色,黑黝黝的眼睛。

張平呼出一口氣。這四皇子貌相可真跟平常人不一樣。

他娘也是有名的丑媳婦,可是他娘至少五官是五官,頂多臉平了點,跟這位四皇子的臉型恰恰相反。那沒辦法,那是娘出生時不肯出來被人用夾子夾出來後才變成那樣。

就為這個,他娘半生受了不少罪,嫁給他爹時,也因貌相丑被爺爺奶奶阻擾了一下。還好爹真心喜歡娘。

張平放開手。四皇子皇甫桀立刻從窗子里翻爬了出去。

張平抓抓頭,他會不會挨打啊?還有四皇子殿下為什麽要跑到他屋中來?

點亮燭火四下察看,似乎沒缺少什麽。啊!張平盯著桌面,他記得自己把吃剩的饅頭夾了一些菜帶了回來。他還在長身體的時候,晚上容易餓,臨睡前他還咬了一口。

可現在那被他咬了一口的半個饅頭不見了。

呃,皇子偷侍奴的飯食?說出去一定沒人相信。

那孩子大概餓壞了吧。那麽瘦……一個皇子怎麽會瘦得跟骷髏一樣?

而且聽說他已經九歲了吧?怎麽看起來那麽小?他記得他五弟五、六歲時就有那麽高了。如果把他家老五拉到這位四皇子面前,肯定沒人相信四皇子比他弟大。

要不要去看看他?張平猶豫。

還有要不要把這事跟紅袖大人匯報?

呆站了好一會兒,無法作出判斷的張平最後選擇回床上睡覺。同時他也決定不去匯報此事。

第二天,張平起了個大早。

一早起來挑水,然後把久未使用的爐灶點燃燒水,還好柴禾還有。然後去領早膳,連自己和四皇子的分一起領了。以為會看到什麽山珍海味美味佳餚,結果也不過普通而已,但看上去絕對比他吃的要好就是。

等一切准備完,五更的鼓聲恰巧響起。這時候包括皇帝在內,皇子嬪妃們也都該起來了。

准備好面巾、熱水,端著銅盆來到四皇子屋外,張平站在門前輕聲叫道:「殿下,該起了。」

屋內傳來響動。

張平已經得知四殿下每天辰時正必到太學院上課。在此之前他有一個半時辰洗漱和用膳。

張平正准備再次呼喚,門「咿呀」一聲在他面前打開。

他的四皇子殿下竟已穿好衣褲鞋襪,一臉要出門的樣子。

「殿下,您要去哪里?」

皇甫桀奇怪地看他一眼,似乎此時才發現他手中捧的銅盆。現今正是仲春,天氣尚有些寒冷,冒著熱氣的銅盆看起來很誘人。不過他害怕這個太監要給他來一個下馬威||用熱水燙他,所以他還是決定自己去水缸邊看看有沒有水,如果有,就弄點水抹抹。

不明所以跟在皇甫桀身後的張平發現,他的四皇子殿下竟然自己用勺子掬水洗臉,還是冷水時,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不冷嗎?這可是他一大早剛從井里挑來的,跟冰水無異,連他都吃不消。

張平也顧不得犯錯不犯錯了,撇開四皇子的身分不談,這就是一個小鬼。他們家弟弟自從大姐嫁人後就都是他帶的,他可從來沒讓弟弟們大冷天洗冷水臉過。

把手上東西放到院內石桌上,沖過去一把奪過皇甫桀手中葫蘆瓢,張平強行抱起四皇子,硬是把人抱回房內,讓他在凳子上坐好。回頭又去端熱水,真是,這麽折騰下來盆里的水都冷了,還好他在灶上還留了些。

張平重新兌好水,端進屋內,順便把餐盒也拎了進來。

做完這些,張平一開始還擔心四皇子發火,可看他似乎相當乖巧,甚至還有點害怕的樣子,他也就放下心來。放心的同時,不知為啥就是覺得有點別扭。

他怎麽覺得,這個四皇子並不像紅袖或者是其他人所說的那樣頑劣丑惡?

皇甫桀自從被張平奪下葫蘆瓢後就不敢隨便亂動,他不明白這個太監為什麽要這麽凶?難道以後他連用冷水洗臉也不可以了嗎?還是他一定要用熱水燙他一下,讓他像從前一樣把屬於他的飯食上貢給他?

他會打他嗎?

他看起來比他壯實高大得多,雖然不像成年人的高辛一樣高大,但對他也足夠充滿威脅力。他的拳頭落在身上,一定比他兄長們的拳頭疼得多吧?

昨晚他還去偷吃他的饅頭,他一定會跟紅袖和他娘匯報吧,到時他又不知要餓上多久。

皇甫桀兩腿懸空坐在凳子上,緊緊閉上雙眼,等待痛苦降臨。

熱熱的,初時讓他恐懼,但到後來卻覺得很舒服的熱布巾在他臉上輕輕擦揉著。

一邊替小皇子擦洗,張平一邊心想這皇子的臉蛋好像就沒認真洗過。嗅嗅,好像頭發上也一股味道。下午等他上課回來給他好好洗洗吧。

洗好臉和手,給他把頭發也松開,重新幫他梳理。這個頭發大概是他自己扎的,竟也像模像樣,可畢竟是小孩子的手,遠看還可以,近看也就亂糟糟一把。

梳子一伸進去,張平就後悔了。應該先給他洗頭才對,這都結成什麽樣了!還有虱子。

這小鬼真是四皇子?皇帝的兒子?

他怎麽臟成這樣也沒人管?就算再個性頑劣,可他……畢竟是皇子啊!

也不過才十五歲從沒有離開家鄉過的張平不明白,有時候越繁華、越富貴的地方,揭起來看它下面的泥垢也越發污濁。

也不敢用勁梳,怕拉疼小鬼,張平只好用布巾沾了水一點點給他潤濕。好不容易把頭發梳通梳齊扎成發髻,加上洗臉花的時間,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

張平出去倒水,倒水的時候他還奇怪怎麽沒有人來教他如何幫四皇子穿衣,還有告訴他四皇子的生活習慣以及喜惡這些必須的常識。

皇甫桀在張平出去時,終於敢睜開眼睛。

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不疼,也沒有受傷的地方。然後他看到了桌上放的食盒。

張平進來時發現四皇子殿下還是維持原來的樣子坐在凳子上,屁股都沒挪一下,不過眼睛倒是睜開了。

「殿下,奴婢侍候您用膳。」

張平說著把食盒里的膳食一樣樣拿出。

有一缽粥,兩個包子,兩顆蒸餃,一個水煮蛋,還有一點碎肉末子拌的小菜。

張平、皇甫桀一起咽了口口水。

皇甫桀偷偷拿眼去看張平,不知道他會不會留點給他吃,哪怕一口粥也成。

張平想起自己食盒里那一個饅頭,一點咸菜,只希望對方能快點吃,好讓他也有空去填飽肚子。他真笨,他應該先吃了再來侍候這小鬼才對。

皇甫桀看張平把筷子放到他面前,又給他倒好粥,准備好就站在一邊不動了。

他不吃嗎?

皇甫桀盯著粥碗猜想那里面會有什麽。

也許終究熬不過飢餓,皇甫桀還是拿起了筷子。

等皇甫桀吃完早膳、張平也把食盒都下